果然,新闻爆出来的第二天,苏家太子爷苏承瑾就出现在了玺润的大堂里,见到陆绮媛也只是点头打了个招呼就去了办公室。
看来事情的确是影响到玺润的下一步计划了。
走出酒店,就看到了在外面举着白色横幅示威的“受害人”一家,围观的群众很多,还有不少人提前退房离开了。
玺润天海湾的定位就是高端奢侈酒店,住客不一定会因为几条煽动性强烈的新闻离开,但被扰了清静势必就会换个环境。
本来今天陆绮媛和明姗就约着去浮潜,一见面明姗就说起了这件事,显然她也怀疑到了谢定澜身上。
“谁会这么明目张胆地给苏家买黑稿,又是这个节骨眼儿上,肯定是谢家干的。”
“不一定吧,他……”
明姗瞪她:“你还替他说话?”
“算了,就让太子爷自已去查吧。”
“要真是谢定澜干的,那谢家跟我们算是结仇了,你丁点儿也别想跟他有未来。”
“现在也没有。”
陆绮媛浮潜时感觉水有点凉,没游两下就回到了岸上,换回自已的衣服坐在岸边发呆。
任律也来了,坐到陆绮媛旁边:“想什么呢?”
“想晚上吃什么。”
她挪得离任律远一点,撑在扶手上看着明姗和她的教练越游越远,海面金光闪闪的,有点刺眼。
“我遇到承瑾了,本来想和他一块儿吃顿饭,结果他说得把麻烦解决了再说。”
“哦。”
無錯書吧那块海崖不在酒店范围内,但玺润设了栏杆,还有警示牌,偏偏就坏在这个警示牌,被挑剔根本拦不住人,不能起到真正的阻拦作用,上面还有玺润天海湾的标志。
“这件事你觉得是谁做的?”
陆绮媛的不耐烦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站起来看着任律:“你想说是谢定澜就直说,有什么可拐弯抹角的?他人就在琼州,你去替太子爷揍他一顿解气?”
任律也起身:“我什么都没说。”
“你什么都说完了。”
“是自已心里也这么猜的对不对?不想把他往坏的方向想,但事实就是谢家的人自已内斗都那么凶残,对外人不择手段不是很正常吗?”
“任大秘书,现在是法治社会不用我来提醒你吧?你要是有证据就去起诉他,没证据你就别在这诽谤。”
“圈圈!”
陆绮媛不是他一句话就能叫住的,她要走,没人能拦得住。
回到玺润,那些记者已经不见了,但家属还在坚持不懈地举着横幅站在保安的队列之外,看到路过的人就会拉着一通说,几个人都不耐烦地甩开了,也有时分同情他们遭遇的,说会拍下来发去网上帮他们主持正义。
陆绮媛被拦下时会下意识地躲避,不让对方碰到自已。
“小姑娘这个酒店不能住,我儿子在他们酒店度假游泳摔得瘫痪了,他们酒店还不想负责,现在都不肯出面给我们一个交代呀。”
陆绮媛看着苍老的女人泪眼婆娑的样子,深吸一口气,什么也没说,走进了酒店的花园。
玺润官方今天已经发布声明,明确酒店的责任范围,以及警示标志的设置遍布山崖,有人违规操作不在酒店的控制范围内。
每个人都应该对自已的行为负责,就像是世界上到处都有危险的地方,也有安全教育和警示牌,不是自已的风险超过承担能力就要转嫁他人。
很多规则和提示都只防君子不防小人。
可网络上对玺润的道德绑架还在继续,苏承瑾坚持出于道义垫付的医药费不会找家属索要,但并不打算承担合理范围内的任何责任。
陆绮媛走进电梯里,刚要关门就看到谢定澜伸手拦住了电梯门。
他居然也住在玺润。
门逐渐合上,锃亮的电梯墙壁倒映出许多个他们同向而立的画面。她目视前方都能看到谢定澜略微低着头的身影。
“是你做的吗?”
谢定澜转过来:“什么?”
“那个下肢瘫痪的人,新闻是你做的吗?”
她不觉得谢定澜会为此去害一个人一辈子,但给舆论推波助澜让玺润陷入形象危机——站在一个商人的角度,情理之中。
“连你都怀疑我?”
陆绮媛看向他:“我听说谢家的内斗堪比九龙夺嫡,我那时候不也没看出来你有那么多狠辣的手段吗?”
“不是我,伤者家里就是做媒体的,想扩大舆论获得流量和赔偿。”谢定澜表情很淡,“很多人都觉得是我,连你都这么认为吗?”
陆绮媛听得出来他话里有被冤枉的委屈,不太重,但她还是生出了一种负罪感。
“或许我可以算是既得利益者,但我对自已的团队有信心。再者说,也没人会为了一点钱就自毁身体,还是永久的瘫痪。”
电梯停下,她看着打开的门:“我……只是跟你求证一下。”
他一只手挡在电梯门的感应带上,轻声问:“是我或者不是我,对你来说有什么不同的意义吗?”
有什么意义呢?
事情是谢定澜做的,也就是他多得罪一个她的朋友,如果不是他,也改变不了什么,他们之间的阻碍不在于新增,而是固有。
她叹口气,走出电梯,谢定澜也跟着走出来。
他跟在她身后,没有阻拦或者追赶,而是告诉她:“七七,不要把我想成敌人。还有,如果你改变心意,随时可以找我。”
她错愕地回头看他,而谢定澜只是在看了她一眼之后,继续沿着走廊走下去。
天海湾的招标结果公示出来,天海湾二号果然是给了海盛旗下的酒店品牌,不少人还拍手叫好比玺润更好,以后酒店就选海盛。
苏承瑾留在天海湾没走,知道陆绮媛和孙明姝也在,顺道请她们吃饭,叫上了任律一起。
陆绮媛是到之后才看到任律和苏承瑾在一起聊天,斜睨了明姗一眼,隔着长长的圆桌坐在了他们两人对面。
苏承瑾看一眼任律,又看她:“谁惹这位大小姐生气了?”
任律投降:“我的错,说错话了。”
“哎呀,从小到大,错来错去的那么多,哪有隔夜仇啊。”明姗倒了一杯茶给陆绮媛端过去,“是吧?陆大小姐?”
“陆大小姐是我姐,有话你回京北跟她说去。”
“没意思了啊,真这么计较?”苏承瑾问,“什么个情况?什么事情比你这未婚夫重要?”
“哪儿来的未婚夫啊?为了哄哄任奶奶的你们也信?”陆绮媛抢在任律之前开口,“他要真是我未婚夫,我一定把他绑我身边,哪儿还会隔这么远。”
苏承渊听出意思来了,不动声色地看一眼任律。
任大秘书挺沉着的,微笑点头:“就是啊,我还得谢谢圈圈帮忙,了了奶奶心里挂念的大事。这段时间奶奶的身体不太好,你有时间回京北看看吧。”
“等忙完这个赛季,我就回去。”
马上她俱乐部就要开始世界赛的小组赛了,陆绮媛想等弄完了就休个长假。
“挺好的,圈圈也有自已的事业忙了。”
这顿饭陆绮媛难以下咽,自从陆启昭点破了任律对自已的心思之后,她怎么都别扭。
以前跟她表白的那些人,她拒绝得既保留了面子又不留希望,任律现在不说破,她倒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推拒。
任律无意间问起最近的新闻:“琼州本来要把项目给你们,新闻一爆出来算是骑虎难下了。”
“那人自已的问题,找了人造势是想把锅扣给我们讹一笔钱,结果时间不凑巧。”
“就没别的人动了心思?”
“目前看来是没有,伤者自已也说是看到别人跳了也没事,所以才想去试试的。”苏承瑾觉得晦气,“不提也罢,这事儿算是过了。”
“那就好。”
陆绮媛用筷子戳着碗里的米饭:“太子爷就是太子爷,心胸开阔。”
苏承瑾习惯了没表情,忍不住别扭:“你甭夸我,说这种话我回去都会做噩梦。”
任律笑:“事情一出来,连我都在猜是不是盛海的人做的,太子爷就没怀疑过?”
“你是说谢定澜?”
“你们认识?”
“在UCL读本科的时候,他是我学弟。”
明姗惊讶,忍不住去看任律的脸色:“这样啊,我真没想到。”
“他就住在天海湾,跟圈圈一栋楼。”苏承瑾提到谢定澜的情绪很平静,而且熟稔也没避讳任律,“底下的人也查过,没看出有什么关联的。”
“哦。”
任律笑笑:“是我小人之心了。”
明姗打听:“小姑还记着他家的仇呢?”
“当年谢令坤为了个舞女都不要我家这婚约,别说小姑,奶奶还有我爸他们都记着呢。”任律转了一下桌上的菜,“尝尝,刚捞上来的海蟹。”
张牙舞爪的螃蟹被蒸得通红,撒上了酱汁,点缀了些葱丝,停在陆绮媛面前。
“吃了一个礼拜的海鲜了,腻了。”她点着转盘转动,将蔬菜停在了自已面前。
苏承瑾看着那盘蟹回到自已面前,倒也没去看任律的反应,和明姗聊起了工作。
这顿饭,倒像是苏导师在给明姗答辩,一来一回,把明姗折磨得挺痛苦的,一个劲地向陆绮媛求助。
陆绮媛也只想赶紧走,见情况差不多了,立刻告辞。
“急什么?一起回去。”
太子爷发话了,陆绮媛只好说自已去趟洗手间,带着明姗一起溜了出去。
这个时间来吃饭的人很多,包厢全满,服务员们忙着引客入座和上菜,陆绮媛和明姗两个人都不能并排走。
“太子爷问我那个人工智能项目的时候,我感觉自已就跟个项目总监做进度汇报似的,就差给他再拿个PPT展示了。”
陆绮媛也起了鸡皮疙瘩:“我想起我毕业之前熬夜掉头发肝论文答辩的时候了,他没用英语提问已经算是很给我们面子了。”
进洗手间之后,陆绮媛最先出来,一边擦手一边回复白雅卉的微信。
之前陆启昭给她抛了个时尚杂志慈善项目的合作,说是对战队的宣传也有一定帮助,陆绮媛审过之后接了,对面的负责人是陆启昭的初恋女友加女明星白雅卉。
她想着兴许两个人有破镜重圆的可能性,对这事情还挺重视的。
有人走过来,她以为是孙明姗,下意识地说:“姗姗,你说我哥跟她有复合的可能性吗?”
没人回答,她抬起头,发现是谢定澜。
之前等在门外的小姑娘,一看是他立刻过来,问他:“定澜哥,等开学我回沪城可以去找你玩吗?”
谢定澜一瞬不瞬地看着陆绮媛,但她看过那个小姑娘之后,果断地又转了回去。
郁闷,但不能说,明明是她自已拒绝了的。
“在等人?”谢定澜和她像是偶遇的普通朋友,却也足够让小姑娘警铃大作了,眼睛瞪得像铜铃来打量陆绮媛,像是要把她吓退。
偏偏陆绮媛长这么大不知道“怕”怎么写,觑一眼那个女孩:“嗯,你朋友?”
“朋友的女儿。”
这下,直接差辈儿了。
女孩有点着急:“定澜哥,我只比你小6岁。”
谢定澜一板一眼地强调:“我和你爸爸是合作伙伴,辈分不要乱。”
“我……”
“嗯,辈分不能乱。”陆绮媛有点恶作剧似的开心,对上谢定澜的目光有很快收回了笑容,“你们还有公事谈吧?不耽误你们了。”
“好,我先走了。”
明姗稍后才出来,也看到了谢定澜走远的背影,一边擦手一边感叹:“你们俩着缘分挺深的。”
“再深也是孽缘了。”
“哎呀不想了,我们慢点再回去,最好等太子爷吃完我们就能直接回去了。”
等她们乱转完一圈,回到包厢门口,苏承瑾居然和谢定澜在门口聊天,两个人看起来应该是挺熟悉的。苏承瑾和谢定澜都是不会有太大表情的人,熟悉的人才能看出来,这算是相谈甚欢了。
明姗惊讶:“他们俩比我们想的熟啊。”
陆绮媛淡定很多:“京北和沪城又不是断绝来往了,该有的生意往来也没停过。”
当初任家和谢家翻了脸,其他人给任家留了面子观望之后,还是该赚就赚,体制内该合作的还是合作,但没了生意之外的往来,更别说联姻了。
陆家现在尴尬,也是陆绮媛自已作茧自缚,她最初就不该心软答应那个什么“善意的谎言”。
苏承瑾看到她们两个,点头:“既然回来了,就一起走吧。”
明姗如蒙大赦,还不敢表露得太明显:“你要去忙了?”
“嗯。”
“那我们先走了。”她拉着明姗打算赶紧跑。
“圈圈,你的包还在里面。”
苏承瑾叫她之后,谢定澜终于侧过身来看她了,惊讶也就是那么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