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妮，你老实待着，爹去给你挣脸。”
说老实话，这还是招娣第一次感受到父亲的爱，尽管这爱里掺杂了目的，她依旧眼酸的要命。
招娣爹不知道从哪里寻了根棍子，背着手从门口开始溜达，看到不老实的人上前敲打一番：“老实点，不配合麻溜回家。”
“大勇，怎么是你在这？”
招娣爹也就是宋大勇梗着脖子，狐假虎威道：“苏娘子派我来监督你们，谁不听话直接踢出去。”
过完一波人，苏禾仔细叮嘱：“这只是进百味的第一关，从明天开始需要来这里接受培训。有一点我需要明说，培训为期七天，期间可能会淘汰人，也会进新人。能接受的去那里按个手印，不能接受的可以直接走人。”
半大的孩子能找个去县城做工的机会，那是求之不得的事情。对于女子来说，这种机会更加珍贵。这些人全都拿出了最好的衣服，精精神神参加选拔，哪里肯为一点小事浪费机会。
一连过了四拨人，苏禾只挑出五个人，离着二十个人的目标还差得远。
眼见日头高升，苏禾停下。其余过关的或者没过关的已经走了，有的还在院子外看热闹。苏禾叫着留下的春花：“春花嫂子，麻烦你和我一起把绿豆汤搬出来。”
苏禾早早准备了解暑的绿豆汤，只是竹杯子没那么多，基本上是用完了洗干净再用。春花主动揽下了洗杯子的活计，招娣也不闲着，帮着一起。
招娣爹本来在队伍后头维持秩序，看到围着的人，责任感上头，大声吆喝：“那边的干什么呢，排队。”晃悠到前边，才发现是在领绿豆汤，搓搓手小心问：“闺女，爹能领一杯吗？”
招娣抬头看了一眼，招娣爹莫名其妙自我领悟：“爹排队排队。”
招娣想喊，她爹已经走远。这个傻爹，苏姐姐给他留了一大杯。
“招娣，去给你爹送去，婶子等你。”
招娣发誓这是她最开心的一天，蹦蹦跳跳端着大竹筒杯子去队尾。她爹还在跟别人吹牛：“我闺女在前边分绿豆汤呢，都得排队。”
“爹，汤。”
招娣爹赶忙迎上去，嘴上指责，嘴角快扯到耳朵后：“你这妮子，快送回去。”
招娣笑得更欢了：“这是苏姐姐专门给你留的，大杯哦。”
“快回去，爹这忙着呢。”
排队的人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忙，你忙着吹牛皮。
“还是闺女好啊。”喝了一口透心凉的绿豆汤，招娣爹忍不住感慨。
谁不知道宋大勇最想要个儿子，这时候倒夸起闺女来了。有看不过去的人说：“大勇，你不想要儿子了？”
“一边去。”
到了快晌午，大人已经收了十五个，苏禾暂时停止招聘大人，只剩下孩子还少一半。和栓子一般大的孩子太难选，性子不定东张西望的比比皆是。还有些一进来就盯着玄明放在桌上的点心，整个人拔不动腿。
“大家都回去休息，下午继续。”
有些不是平安村的不愿意离去，掏出干粮席地而坐，显然是有备而来。这一下更没有人愿意离开，生怕这一离开招满了人。
苏禾只能继续选人，勉强挑了两个，最后一帮人离开后虎子姗姗来迟。她看了春花一眼，春花眼里是藏不住的惊讶。
“你娘呢？”
虎子没回答苏禾的话，眼睛看向打开的点心盒，一步步上前。
苏禾抓住他的胳膊，他直接甩开，一个趔趄苏禾没站稳失去平衡。路今安正站在桌边收拾名单，名单一扔，眼疾手快垫在苏禾身下。
别问，问就是路不平也摔倒了。
“没事吧。”
路今安的声音在苏禾耳边环绕，苏禾呆呆地回应：“我没事，你伤着了没？”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没人来得及反应，直到玄明尖叫的声音让众人出走的神智回笼。
“放开，这是我的。”玄明两只手抓着盒子，整个人扑在桌子上，脸憋得通红。
虎子嘴里吃着一块，左手拿着一块，右手还去抢盒子。
根子最先回过神，跟玄明一道往后拽，这两个孩子的力量堪堪和虎子对等。只有盒子受伤的目标达成，皱皱巴巴裂开缝。
最后还是招娣爹上前抱住虎子，虎子拼命挣扎，差点一个回旋踢踢到苏禾脸上。苏禾这下是真的怒了，抄起扁担要揍人。对这种熊孩子，棍棒教育才是最好的方式。
他逃她追，碰上了躲在边上的虎子娘孙兰花。
“苏禾，你这是要干嘛，看不上孩子也不至于打孩子吧。”孙兰花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指责苏禾。
春花上前拉她：“弟媳，不是你说的那样，是虎子他······”
“嫂子，你和根子都选上了你当然替她说话，可怜我的虎子呀。”
“你在这鬼哭狼嚎什么？”汪婶子怒气冲冲过来，还不忘将手上拎着的菜篮子轻轻放下再冲过来。
孙兰花抽泣的声音停下：“娘，苏禾打虎子。”
“虎子，你过来。跟奶奶说······”
算了，你也不用说了，那点心渣还在嘴上，还有什么好说的。汪婶子明白过来，跟苏禾道歉：“苏禾，婶子跟你道歉，那点心钱从菜钱里扣。”不耽误一点工夫，一把拉过虎子往家走。
孙兰花看着儿子被带走，顾不得哭，爬起来追上去。
“别哭了，小花脸，姐姐再给你买。”
玄明不乐意扭过头，眼睛又红了一圈，却非要扭着说：“你是师弟妹。”
剩下的点心没几块了，玄明和根子分了。苏禾见玄明不那么伤心才干起自己的活计：“春花嫂子，这是你今日的工钱。”
没给她拒绝的机会，苏禾叫过提着菜篮子的招娣爹：“这是你今日的工钱。”
招娣爹赶紧接过去，数了数，整整十文。抱着稀罕了好久，想了想又放回去。
“拿着吧，给几个孩子买点吃的。”苏禾不放心嘱咐道：“以后不许打孩子。”
招娣爹恨不得用最毒的誓言起誓，再三承诺以后会对孩子好。苏禾没指望他立刻改变，那样反弹的结果她可承受不起。她只是愿意给招娣一个机会，只要招娣自己能立起来。
可怜的春花和根子还在为该不该收钱而烦恼，殊不知家里已经闹开了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