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家院子,汪婶子拿着扫帚抽在何虎子身上,嘴里念叨着:“你知道错了没?”
疼痛的刺激下,何虎子捂着屁股直跳脚,看到匆匆跟上来的孙兰花,委屈地喊:“娘,救我。”
“你喊谁都没用,我让你抢东西。老何家什么时候亏待过你,阖家没你这么壮实的。整天跟着宋耀祖那个小混球乱窜,现在还敢偷东西,我打死你。”汪婶子越说越气,扫帚挥舞得愈发起劲儿。
孙兰花在旁边干着急,虎子越哭声音越大,她整个心揪起来,实在没办法一个猛子冲了过去。
“好你个孙兰花,你敢撞我。”汪婶子被撞倒在地,手指着孙兰花母子俩直哆嗦。
孙兰花抱着虎子抹眼泪:“娘,别打了,谁的儿子谁心疼。”
汪婶子突然泄了气,直接将扫帚一扔,索性坐在地上大声嚎起来:“我命苦啊。”
何家人从地里着急忙慌赶回来见到的就是这副场景。
何望山赶紧将老娘扶起来,何望水拉着还在骂骂咧咧的孙兰花。
“行了,都别嚎,有啥事屋里说。”何老爷子发了话。
刚一坐定,孙兰花抢先跪在地上哭诉:“爹啊,娘都快把虎子打死了。”
何老爷子转头看着抹眼泪的老妻,责怪的话张不开嘴。又看到捂着屁股呲牙咧嘴的孙子,重重叹了一口气:“这次又是因为啥?”
孙兰花陡然变得心虚起来,支支吾吾说不出来,干脆跪在地上低声哭起来。
“你不说我说。”汪婶子一拍桌子,从头到尾说了个清楚。
原来,苏禾托汪婶子把招工消息散给平安村的人,言谈之间表露出想收春花和根子的意思。汪婶子乐意至极,当即承诺会办好这件事。不知道孙兰花怎么知道了,偷偷让虎子跑去报名。大多数父母眼里,自己的孩子是顶好的。孙兰花也是,虎子活泼壮实,比瘦不拉几又哑巴的根子好多了。
“娘,你就是偏心,凭啥只让大嫂和根子去。”孙兰花像点着了的炮仗,抓着那一点不放。
一干人看向汪婶子,等她说出个所以然。
“娘,我和根子······”春花从路家回来,看到屋子的人吓了一跳:“这是咋了?”将手上的银钱收到口袋里,站到了何望山身边。
汪婶子牵强地笑了一下,说:“春花,成了吗?”
春花不敢笑,点点头,说:“娘,苏禾妹子给了今日的工钱,给您。”
何家没分家,财政大权自然掌握在汪婶子手里。汪婶子数了数,将钱揣在兜里。孙兰花看到那一把钱,眼红的厉害,就连一向沉默寡言的老三媳妇都有些看不过去。
“哪是我偏心,人家苏禾指名道姓的要春花和根子,那是我想让你和虎子去就能去的吗?”收了钱,汪婶子的心情大雨转多云,耐心解释。
孙兰花恨恨道:“看不上我,凭啥看不上虎子?”
说起这个,汪婶子就来气,站起身来:“你要是不会看孩子,趁早滚回孙家,老何家没有你这样的媳妇。”
何望水不乐意了:“娘,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你问问她干了什么好事?”
何望水拉起跪在地上的孙兰花,想问到底发生了什么,可孙兰花嘴比蚌壳还紧实,死活不说。他只能去旁边问宝贝儿子:“虎子,到底咋回事?”
虎子刚被打了一顿,心情不好,又想着大伯娘带回来的银钱可以买好东西,跑过去抱着春花:“大伯娘,你能给我买点心吗?我给你当儿子,根子是个哑巴,没出息,我给你养老。”
谁都没想到虎子能说出这种话,春花眼疾手快挣脱了虎子的手,只是发红的眼睛还是出卖了她的内心。
“虎子,你胡说八道什么呢?”何望水上前扯虎子,没扯动,反而被虎子恶狠狠的眼睛吓到。
“放开我。”
何望水用的力道更大了些,整个人宛若失去孩子的野兽。虎子挣扎的力道大了些,这么多双眼睛下,他气急了一巴掌扇在虎子脸上。
“你是坏人,你打我,以后我不给你养老······”
孙兰花生怕虎子说出什么更过分的话,直接上前捂住他的嘴巴。
何望水快要呕死了,这就是在他眼皮子底下养出来的好儿子。他现在无暇顾及什么点心的事,他只想知道虎子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孙兰花,你跟虎子说了什么?”
孙兰花被何望水一吼,彻底放飞自我:“我说什么了,虎子本来就是何家唯一的孙子。根子不正常怎么······”
响亮的巴掌声打在每个人心上,春花抬起发麻的手掌,何望山紧紧攥住春花的手。谁都没想到不咬人的兔子先发了疯。
何望水一字一句说道:“孙兰花,我要休了你。”
孙兰花急了,她不能被休弃。她要是被休了,虎子怎么办。哭着爬到何望水身边,扯着他的裤腿不放。
“你不能休了我,你不能······”
何望山看着一家老小,他无比庆幸根子还没回来。和春花对视一眼,跪在二老面前:“爹娘,孩儿不孝,自请分家。”
他生怕根子拖累一家人,没日没夜拼命干活,工钱全部上交。家务活春花一手包揽,农忙晒得皮掉了一层都不吭声。这是他们夫妻俩的命,可不该是根子的。
何老爷子颤颤巍巍道:“你想好了?”
何望山不说话,也不反驳,那是无声的承认。何老爷子最了解几个儿子的德行,二儿子聪明耳根子软,小儿子不说话却从不吃亏,只有大儿子老实敦厚,最容易吃亏。
“行,老三去请村长和里正,分家。”何老爷子说得慢又坚定。
哪怕一家人吵得再厉害汪婶子也没想过分家,“老头子,真的要分家?”
“分了吧,孩子大了。”
汪婶子恨铁不成钢:“糊涂,大房跟着苏禾做活,菜园生意打算给你们二房和三房。”
老三何望地的脚步停下,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去。
“老三,你还愣着做什么?”
何老爷子接过汪婶子的话:“本打算晚上好好商议一下,事情到这个地步,该分还是要分。又转过头对汪婶子说:“利益能捆得住一时,捆得住一世吗?”
何家分家了,又好像没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