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个子听完王若虚的讲述,又从自己手里撕下一口饼,递给王若虚。

没头没脑的说了句:“我叫木山。”

说完,这家伙转身去处理那两个官差的尸体去了。

半天,王若虚才恍然。这家伙是在对自己示好吗?

“王若虚。”

拱了拱手,王若虚对着众人自我介绍。

“公子为素不相识的女子,能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老头子实在佩服的紧。”老者听完后,不住点头赞许。

“听您老也是谈吐不俗,还没请教老人家高姓大名。”

经历过社会打磨的王若虚,当然知道花花轿子,人抬人,说话很是客气。

老头儿捋了捋已经和头发纠缠在一起的胡子,怅然叹道:“哎,谈不上高姓大名。老头子我叫马名,世居豫州平原县。

家里原本也是书香门第,只是后来到我这一代,家道中落……”

原来这马名马老爷子,正儿八经也是一个读书人,年少时家境很是殷实。

据他所说自己还曾经在名动天下的泾阳书院读过几年书呢。

娶妻生子后,家境日渐衰落。

所幸家里还有几十亩的良田,吃喝用度虽说大不如从前,但果腹度日倒还是不成问题。

天有不测风云。

本来好好的日子,被一场蝗灾给毁了。

蝗虫过境,寸草不生。无奈之下马老爷子只能带着众乡亲,一起踏上了逃荒之路。

他们还算幸运的。很多人,在半路之上就已经冻饿死了。

“那小子是我的大孙子,性子比较寡淡不太爱说话。我本来还有两个儿子的,前几年去了北方边境,抵抗妖族入侵,就再也没了消息……”

马老头儿指着远处掩埋尸体的大个子木山,语气变得颇为悲凉。

“这个小结巴,是我们半路救下的。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老家是哪里的也不清楚。

他一开口就是‘阿……阿就’,我们就喊他阿就了。身后这些都是一块逃荒的乡亲,如今,就剩这些了……”

那十几个灾民,抬起头,看着王若虚。

虽然他们都尽量挤出了一丝微笑,但是黯淡无光的眼神,诉说出了他们此刻朝不保夕的绝望……

看着马老头儿身后稀稀拉拉的几个人。王若虚也是一阵心酸。

在上一世的历史书上,有很多记载灾荒之年的篇幅。

饿殍遍野,易子而食。

在后人看来这只是简简单单的八个字,史书上的只言片语。

而如今呈现在王若虚眼前的,却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和路边一具具无人掩埋的枯骨。

这种扑面而来的震撼,再多的文字也无法形容……

“蝗灾如此,豫州官府都没有人管吗?”王若虚心中愤恨,出言问道。

马老爷子摇头:“秋收时节闹的灾,直到十月官府才上报,哪个管得我们的死活。虽说故土难离,但我们实在是活不下去了!才无奈做了流民!”

“官逼民反民无罪,食民膏者罪当诛!”随口说出这句话,王若虚自己都没有察觉,来到这个世界的短短几日,内心已经悄然发生了变化。

马老爷子听到王若虚的话,眼睛有些湿润了。

这个书生,竟能为他们这些拦路打劫的灾民仗义执此言!

“王公子,侠肝义胆且文采斐然,日后定能名扬天下。不知公子目前是儒家几品?”

“什么?”

王若虚有些呆愣。“什么几品?”

马老爷子看见王若虚的反应,又问:“那王公子学的是儒家另一派系,经世之道吗?”

王若虚再次摇头。

“我自幼父母双亡,家中有一些藏书,我是自己乱看的。也不知道这读书还有什么不同的派系。”

王若虚为了自圆其说,只能扯谎。再次为自己贴了一个标签:好读书,不求甚解。

“难怪。”马老爷子点头,一副原来如此的神态。

来到这个世界几日,自己还是两眼一抹黑。难得有一个还算有学识的,且免费的“百度老汉”。岂能不白嫖一番?!

“马先生,还请为小子解惑,这儒家如何分派。”

“哎呦,可不敢当王公子这声先生。”口中道着不敢。脸上却因为王若虚的这声先生,笑的花枝乱颤。

根据马老爷子的解释,这个世界有文道修行和武道修行之分。

文道也就是儒家。

本来五百年前,儒家是没有什么派系之分的。

转折发生在大齐王朝与前朝的立国之战时。

儒家一部分人不愿意参与大齐与前朝的争战,就隐入山林,创办了泾阳书院。

书院的这些老师和学生,皓首穷经,钻研经史子集。也有一些钻研医术,数术,杂科之类的。

渐渐的,泾阳书院形成了一个,有自己独特体系的儒家学派。

而其他的一些儒家门徒,则走进庙堂。主张经世之学,为官一任,管理一方百姓。

两个派系之间,彼此看不顺眼。

书院学子自诩为儒家正统,瞧不起那些庙堂上的朝廷鹰犬。而经世一派则鄙视书院一派,不识时务,不知变通,因循守旧。

而大齐王朝的统治者,虽说在战争结束后,没有对泾阳书院的读书人举起屠刀,但对于这群读书人也是没有什么好感的。

王若虚听的连连点头。

“那马先生您先前说的儒家几品是什么意思。”

“那是泾阳书院独有的一种儒家修行体系。只要经过考试,进入学院求学开始,就可以算做七品儒生了。”

马老爷子说到这里颇为自得,捋着自己那不知是头发还是胡子的一团卷毛:“老头子我也算得上是七品儒生境呢。”

难得有一个对自己恭敬有礼的读书人,马老爷子心里,涌上一股诲人不倦的劲头来。

“只可惜,老头子我天资不够。今生也只能止步于七品了。再往上,我只知道六品文士境。至于五品四品乃至更高,我就不得而知了。”

王若虚心中有了大概的了解。“这儒家修到七品和六品,相比于普通人,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当然是有的。儒家修的是神识和一身正气。七品儒生境,能用自己的言语扰乱旁人的心智和情绪。”

王若虚听到这儿不由一愣,扰乱情绪?

心中忍不住吐槽:还扰乱人的心智,这不就是前世的喷子吗?但凡长了一张嘴的人,都能做到吧。

转头看见一旁啃着大饼的阿就,“嗯,阿就这家伙不算。”

不过,如果放到前世,口吃照样可以化身为网络喷子嘛!给我一个键盘,万事万物都不能躲过我的攻击!

也许发现了王若虚脸上不以为然的神情。

马老爷子急忙开口,为自己这个七品境“高手”找场子:“别小瞧这言语乱人心智的威力!比如,比如,呃,比如,比如骂人!”

“嗯?这就是您老刚刚从土坡上滚落下来后,破口大骂的理由?您别告诉我,那是你这个七品高手发动的技能攻击……”

王若虚心中狠狠吐槽道。

在了解了儒家七品境后,王若虚又问道:“马先生对于武道修行,有什么了解吗?”

“武道有什么好说的。一群只会动粗的武夫而已!”

穿着破麻片,头顶枯树叶的马老爷子,竟然露出一副倨傲之色。

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老夫这张骂人的嘴,能顶武夫杀人的刀!

哎,嘴里鄙视着只会打打杀杀的武夫,但身体很诚实嘛。

也不知道刚才是谁,拄着拐杖,喊破喉咙的高喊:“给我弄死他!”

王若虚心里给马老爷子,也贴上了一个标签:大齐嘴炮王。

“当然了,武道也不是一无是处的。出膀子力气还是不错的。呐,木山走的就是武道。

我只知道武道和文道一样,也是七品等级入门,一步步往上。其他的我就不知了。”

马老爷子手指远处的木山。他已经把两官差的尸体掩埋妥当,正在土坡上四处观察。

“爷爷!有马贼!”

土坡上的木山,突然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