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发生的那一刻,秦恕已经完全呆住了。
这?怎么可能?
余仙长不是会妥当处理吗?
怎么还会让赵禛的谋划得逞?
他心中极为不解。
此时空中对战的两人也有所变化。
那重明子扯出一根玄骨幡,抬手一招,便有数十幽冥鬼物直扑云矶。
而他本人却直落山下,往一处林间掠去。
两息后,待云矶解决鬼物之时,重明子的身形再度现于空中。
但此时他的手上却提着一人。
裴兴文!
六品灵根,这人终究是没有选择放过。
见此,云矶亦是秀眉竖起,抬手一挥,便有数枚玄色利刃射向对方。
同时她脚下不停,御器之速瞬间加快,直追身形已然暴退的重明子。
秦恕见得两人逐渐消失在远方天际,心神也逐渐冷却下来。
此间之事,背后定有隐情。
而且可能是牵涉极深的隐情。
而余长青此时要么已被赵璟等人幽禁,要么便是已然身陨。
不然绝不可能任由对方在这里肆意屠戮。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是,余长青是和对方一伙的。
但这个可能性不大,因为当时自己向他说明此事时,他并未将自己灭口。
秦恕思绪急转,只是他对门中情况知道的实在太少。
信息不足的情况下,根本无法分析。
看了会儿山下逃向四方的人群,秦恕将目光移向山顶。
极目远眺之下,却见山顶半空之中又立着了两个人影。
余长青仙长,以及一位中年锦衣修士。
似是感知到他的动作,余仙长和那人略一交谈,便直向秦恕飞来。
看着眼前这位脸上带有几分悲悯的仙长,秦恕却忘了行礼拜见。
“你应该有很多疑问。”
余长青道。
秦恕点头。
“还请仙长解惑。”
“你说。”
秦恕理了理思绪,“之前晚辈已将赵禛的谋划报与仙长,不知为什么还会有爆炸发生?”
“此事...”
仙长叹息一声,“此事我也意在阻止,不过我承天峰中却有其他意见。”
“其他意见?”
“不错。以你现在的修行进度,考核结束时当能修炼到炼气三层,成为我溟辰宗的外门弟子已经足够。对于门中的一些事情,我也可以说给你听。”
秦恕倾耳细听。
“我宗如今在掌门之下,共有五峰,分掌诸多事项。各峰之间因所掌管的领域不同,这些年来大体都还算齐心一意,在门中大事上都能做到力往一处使。但在平常时候,各峰之间的龃龉肯定是有的。”
“便如现在,五峰以云台峰为大,止戈峰其次,其余三者则相对弱势。但云台峰主要的职责是在对外战事上,门内诸事还是以止戈峰的话语权最大。其首座也就是赵禛的叔祖,赵璟。”
“当日你将赵禛之事报与我后,我本打算联系我峰的首座林师兄,阻止此事。并以此为由,向止戈峰发难。理由便是赵璟身为刑罚首座,却为了一己之私,罔顾宗门大业,残害未来弟子,损及宗门根基,当引咎方可免身。”
余长青顿了顿,又道:“只是...一位未入门弟子的一面之词,却不足以作为由头。”
话到此处,秦恕终于完全明白了内中的隐情。
“所以,仙长便顺水推舟,在造成既定的事实之后,才好光明正大的发难?”
“不错。并非是我推脱,但此事确实非我所愿。只是林师兄之意甚坚,我和魏师兄也不得不遵从。”
他说着将目光移向平陵山顶,又重重叹息一声。
“却是可惜了那些好苗子。”
秦恕不由得沉默。
片刻后。
余长青又看向秦恕:“说起来,我承天峰也算是承了你的情。”
“不敢。”
秦恕想了想,又道,
“那方才的重明子是...”
“重明子此人是宴荒门的筑基期修士,你们在船上的遇袭也是此人造成。今日此人能潜入我宗腹地,那宴荒门的《八荒藏形妙法》确实有些门道。”
秦恕略一思忖,却有不同意见:
“法门神妙,一次为人所趁也没什么,但接连两次遭难,却有些过于异常。我想门中在舟船遇袭之后,并不是没有做相应防范,可对?”
“我等确实做了相应的准备,但......”
余长青话音微顿,又道,“你的意思是?”
“内应。”
“谁?”
“赵禛。”
“可有证据?”
“无需证据。”
余长青眉头微皱,“没有证据,怎可凭空诬陷他人?”
“以眼下的形势,即使没有证据,也能给赵璟的处境再添不少麻烦,到时候林仙长的目的定能极为轻松的达成。我相信林仙长定会同意我的看法。”
余长青默然不语。
其实秦恕的话也只是猜测,但既然要扳倒对方,不多找些由头怎成?
无论是否有效,反正先给他添上一笔罪状再说。
片刻后,余长青又叹息一声,提起另一件事:“林师兄曾言,你日前所说,内中对我有所欺瞒,可对?”
秦恕点点头,“是。”
“上船时我只是一个没有半点背景的普通弟子,且天资一般,难以通过考核。便想着同赵禛联手,以扫清对手。我当时所说的,赵禛所谓的大计,便是由我提出,以作为双方联手的基础。”
听得此言,余长青却没有发怒,而是再看了他两眼,道:
“千般思虑,万般谋算,终究不是修道正途。但你不是我的弟子,我也不会多说你什么。你年岁不大,但性情观念却已经定型。我不知你过去经历了什么,也无意去探究。且你与我非是一类,我也无法教你什么。”
“此间之事,执行是在赵禛,源头却是在你。造成这诸多伤亡,有过。帮助我承天峰削落止戈峰地位,有功。但我这里从来没有功过相抵之说。”
“过错自有惩罚,等事情完结了你自当以身受之。而功劳则有奖赏。但你之心性为人,非我所喜,我也没什么可以奖赏你的。不过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
他说着取出半枚残玉,“你持此物去云台峰找首座许梦还许师兄,你若能入得他的法眼,或能成为他的记名弟子。”
秦恕微一沉默,没有多说什么,恭敬接过宝玉。
余长青又看了秦恕一会儿,补充道:
“你之心性我无法多说什么,也无意去做什么评判。但你既入我宗,当明了一事。宗门与弟子从来都是相互的,宗门养育你,庇护你,你作为弟子,也需得担起相应的责任。这个道理,你可明白?”
“弟子明白。”
“修行之道,有正途,有邪路,有康庄大道,有曲折小径。但无论走哪条道,因果缘法都是绕不开的。我等修士,若要成道,需得了结过往因果,不如此不可以成道。”
“你与溟辰宗的因果,望你谨慎待之。”
“弟子谨记。”
“好了,你去吧。”
“弟子恭送仙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