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已经蒙上了一层深沉的黑色。
莫风没有倒霉的踩到地上的柿子，对面的人反应极快，在他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就迅速闪身，但莫风反应比他更快。
他抓住男人的手腕，“跑什么？”
心虚的人才会逃跑。
颜不渝也不知道自已为什么要跑。
可能是害怕。
害怕对方失望，害怕对方质问，害怕他说……我已经不爱你了，为什么还要缠着我……
他生平第一次想做逃兵。
可莫风不给他这个机会。
他一手抓住男人的手腕，一手递出刚摘的柿子，“要吃柿子吗？挺甜的。”
黄澄澄的柿子看起来圆滚可爱，颜不渝第一眼却落在青年握着柿子的手上。
手上有划痕，不知道是不是刚才摘柿子时不小心划伤的。
“为什么要上树？”
莫风眨眨眼睛，“看到只小猫。”
和颜不渝学的睁眼说瞎话，可惜功力不够深厚，被一眼看穿。
“是么？”
颜不渝垂下睫毛，叫人看不清他眼里的情绪。
他的眸色太深，即使一直紧盯着对方的眼睛，莫风也没法儿看出他在想什么。
他从前就不太能猜出颜不渝的具体想法，现在就更难了。
天色越来越暗，莫风放弃挣扎，把柿子往前推了一下，“柿子。”
颜不渝接过他手里的柿子，却没有吃，而是放到了莫风连帽卫衣的帽子里。
莫风睁大眼睛。
有点儿可爱。
颜不渝眼睛紧盯着对方，他的视线压迫感要大的多，大的让莫风有种做亏心事被发现的错觉。
“怎么发现我的？”
莫风老实道，“一开始也不是很确定，但是我在树上看到你的头顶了。”
明明做亏心事的是他……我为什么要感到心虚啊？
一旦想通这个问题，莫风又重新找回主场，“你不该给我个解释吗？”
“给我点时间，我想想。”
莫风，“……”
“那你慢慢想吧。”
他转过身，不想再搭理对方。
其实还是有些生气的。
从分开到现在已经过了两个多月，他自认为在分手一事上做出的处理已经很好了，没有拉黑，没有已读不回，也给了对方慢慢消化的时间。
他给了对方足够的尊重，可颜不渝还没学会尊重他。
但凡他打个电话给莫风，说要一起吃个饭，莫风都不会拒绝。
可他选择了偷窥。
青年转身就走的背影太坚决，男人的眼睛里少见的出现了迷茫。
他怔愣了两秒，双脚甚至不知道要不要追上去。
手指不自觉摸了下裤兜，意识到里面只有一盒荔枝糖以后又收了回来。
莫风闷头走着。
刚才没有感觉，现在一走路才发现好像是崴了脚。
真难得，到底是年纪大了，这么高的高度跳下来居然翻了车。
颜不渝，“脚崴了？”
莫风不知道他从哪儿修炼的火眼金睛，明明他已经尽量伪装了，还是被一眼看破。
“没事。”
颜不渝由不得他说没事就没事，他微微弯下腰，“上来。”
他要背莫风上楼，莫风也不跟他客气。
無錯書吧楼道里比外面更暗，声控灯总是坏的，走了三节楼梯后，莫风想起来颜不渝怕黑，默默打开手机给他照明。
两分钟的楼道却好像走了一个世纪那么长。
打开房门以后，莫风给自已换上拖鞋，随口问了一句，“最近怎么样？”
颜不渝看着他非常自然地跟自已说话，好像只是在招待一个普通的朋友，勾着唇笑了一下，“挺好的。”
莫风低着头没看他，“那就好。”
他转过身，作势要赶人，“我就不招待你了。”
颜不渝眼睛微闪。
哦，连普通朋友都算不上。
他并不想招待他。
颜不渝的心脏好像有万千的蚂蚁在啃噬，他想到下午在商场外面见到的那幕，那个不认识的年轻男孩，喉咙里梗塞着什么东西，想问出口，又被什么阻挡着，说不出任何话。
没有立场。
真是好笑。
他有一天居然也会考虑自已有没有立场去做一件事情。
他需要什么立场呢？
想质问的东西就一定要有立场吗？
青年已经要把门关上了。
颜不渝默默咽回想说的话，被关在了门外。
他顺着楼道走下去，荔枝糖又被咬碎了一颗。
手指不安躁动地敲击在方向盘上，直到车辆汇入密集的车流，他才重新冷静。
就这样吧。
他听到心里有一个声音在说：就这样吧。
任何事情都没有意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