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一白被其中一人扛在肩上,扔进了辆银白面包车。

林映楠看得清楚,她隐匿夜中,默默跟上车子。

“喂,人在车上,马上给你送到地方,钱准备好了吗?”

“先...见到...人。”

电话对面的声音异常沙哑,像是喉咙里布满了粗糙的沙砾,听着还有费力的喘气声。

声音过于刺耳,那领头皱眉,把手机拿远了点,说话的语气也带些不耐烦。

“知道了,不会诈你的。”

“这人嗓子卡鸡毛了,声音真难听。” 挂断电话,开车的小弟一手掏了掏耳朵,发起牢骚。

“好好开你的车,别惹事。”

社会上的人见多了,说话做事都要留点小心。

车子开了很久,终于在一间废弃的厂房前停下。

月光苍白而幽冷,远处,几只乌鸦盘旋树枝之上,嘶哑地叫喊。

八南仓库,几个月前因为莫名失火被封锁。

“到了,手脚麻利点,交完货拿完钱赶紧走人。”

“知道了。”

几人在车前停留片刻,低声耳语几句,随后环顾四周,带着人进了仓库。

林映楠把车停在远处,迅速拿出手机给霍铭俞发消息。

【买卖人口,报警】

保险起见,她又飞快敲击好一段短信文字,发送给12110。

手机拿在身上不安全,这样既能确保定位稳定,也不会因为突然的回电,惊动里面的人。

做好一切,她把手机藏在车座底层,悄悄跟了进去。

仓库的墙壁被烧的烬黑,到处是斑驳灰烬,周围散落些未完全烧毁的物品残骸,扭曲变形的货架、焦黑的木板碎片...

空气里充斥着一股混杂焦土、金属扭曲与尘埃的刺鼻气息。

“怎么选个这样的鬼地方,臭死了。” 一个小弟眉头拧成‘川’字,捏着鼻子不停用手扇风。

空荡的仓库里,说话的声音听的异常清晰。

“少说话,天天因为你这张嘴惹事。”

“哎呀,行,知道了。”

仓库里的内部线路被烧毁大半,好在借着月光,能看清脚下的路。

“来了?”

突然,一个枯哑的声音突兀响起,把几人吓了一跳。

那声音仿佛是从喉咙深处强行挤出的,伴随着一种压抑的痛苦与挣扎。沙哑之中,还夹杂着一种诡异的回响,让人毛骨悚然。

下一秒,声音的主人从暗处走出,众人纷纷朝他看去。

他浑身包裹严实,连脑袋也拿黑布盖着,只露出双老鹰似的眼睛,透着精明跟算计。

“吓死人啊!”

不知哪个小弟喊了句,那人立刻一个眼刀,阴森的月光照的那双眼睛恐怖诡异。

那小弟吓得后退两步,看了眼自已的领头。

“您是货主?小弟不懂事,您见谅,我们今天来谈生意,不拉仇恨。”

说罢,他示意手下,慢慢把‘货物’放到地上。

那蒙面人死死盯着几人口中的‘货物’,犀利的眼神,仿佛要把麻袋里的东西射个对穿。

“我要...确认...一下。”

说完,他慢慢向前,走姿却很奇怪,重心似乎都放在左腿上。

竟是个瘸子!

那蒙面人一瘸一拐走到麻袋前,以一种诡异的姿势蹲下身,伸手去拉麻袋口。

惨白的月光下,那只手满是深红甚至黑色的坏死组织,像被侵蚀的树皮,疤痕遍布,扭曲褶皱。

麻袋里装的是个人,看清那人的脸,蒙面人眼底闪过狠毒,面色变得扭曲。

领头心里生出异样感,开口说道,

“你的货我送到了,我的钱呢?”

在他的注视下,蒙面人缓缓起身,混浊的眼球直勾勾地盯着他。

“我还要你们...帮我做件...事。”

他们几个的生意被刘一白压的没有一点油水,纷纷欠了高利贷。答应干这票,也是掺杂了不少个人恩怨。

他们清楚,单是绑架,就已经赌上了后半辈子。

“人给你带来了,至于你要干什么,我们不管,把答应好的钱给我们,其他的事...”

领头蹙眉,眼神警惕地看向那蒙面人。

“哈...哈,别那么紧张...没让你杀人...放火,帮我把他绑到凳...子上,我行动不方便。”

“就这么简单?”

身后的小弟盯着他,率先开口问道。

“就...这么简单...”

话落,那二楞子小弟撸起袖子就要上前当免费劳动力,却见领头抬了抬手。

“那钱呢?我们得先见到钱。”

说完,一个皮包被扔到脚边,沉甸甸的很有分量。

那领头拉开拉链,红晃晃的钞票映的他脸发光,确认是真钱后,点了点头。

小弟喜笑颜开,得到老大允许后上前扛人。

“得,钱到位了,一切都好说。”

几人拿着钱走了,沉寂破败的仓库里,刘一白被结结实实地绑在正中央的椅子上,脸上的血迹已经干涸。

突然,一盆水泼在脸上,刺骨的冰冷让他猛地清醒过来,下意识挣扎。

鼻腔里呛了水,突然的不适让他剧烈咳嗽起来。

冰冷的水珠沿着脸颊滑落,他浑身湿透,湿漉漉的衣服紧贴胸膛。

周围的一切在模糊中渐渐清晰,眼前赫然出现一张被烧的面目全非的脸。

刘一白瞳孔骤缩,对上那浑浊的眼球,心脏抽痛了一瞬。

“好久...不见啊,我的好儿子。”

古怪枯哑的声音在死寂中回荡,地狱的恶魔轻声低吼。

刘泰明,没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