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清昼心里煎熬,第一次觉得这时间过得这般慢。

时珩惬意地倚着,唐清昼卷开他的袖子,黛眉蹙起,时珩手臂处血肉模糊,血液已经干透,与里衣粘在一起。

唐清昼抬眼,时珩并没显露半分痛苦之色,反倒是毫不在意。

"你这伤口得先包扎起来。"唐清昼从腰间的荷包里掏出一白玉瓷瓶,又将荷包小心地重新别上。

"这是什么?"时珩目光流露疑惑地打量,视线紧紧地跟着唐清昼手上的动作,他此时正笔直地伸出手臂,倒是有点点乖巧。

"给你缓解的,"唐清昼淡淡道,又说,"这可是宝贝,可令腐肉重生,肌肤再现。"说到这,她眉梢间不可控制地上扬,面露得意。

"是吗。"时珩意味深长道。

涂完药膏,唐清昼瞥了瞥时珩身上的锦袍,紧接着面露难色,她又垂头望望自己,抬起眸时依旧是思索的模样。

唐清昼站起来,把视线放到躺着的尸体上,时珩有不好的预感。

他还没来得及制止,唐清昼就蹲下利落又干脆地从尸体身上的布袍撕下一块,哗啦的声音,划破了静谧的屋子。

她凑近到时珩面前。

"本王不要。"时珩冷冷道。

"殿下,你我身上都是上好的锦绣,臣女撕不动,这布倒是……"

"撕啦!"

时珩沉下脸,飞快地从另一边的云袖上撕下,"这下满意了?"

"满意呀。"唐清昼面带嗤笑,心中大快。

唐清昼虽然师从药王,但包扎技术难以启齿。从时珩嫌恶的眼神和紧拧的长眉可以看出。

眼看着时珩长指绕在锦布上,食指挑起空隙灵活地穿过去,然后手腕微转。唐清昼立马眼明手快地拉住他的手,说:"殿下,不能拆,会更严重的。"

时珩敛眉不作声,面容看着比刚才要杀她还难堪。

"信不信孤立马杀了你?"他从牙缝中冷冰冰地挤出字来。

"不行,殿下,作为医者我绝不允许病人轻贱自己生命。"唐清昼难得地正面杠道,义正言辞。

"……"时珩彻底黑脸,接着,他开口:"你过来。"

唐清昼是有些犹豫在身上的,时珩武功尚不知晓,但她能明白的是,以她那花拳绣脚是定然打不过的。看来只能用毒了,她暗下决心。

"本王不杀你。"一句话让唐清昼从万千思虑安定下来。

时珩站起身子,浓烈的男性气息扑面而来,压得唐清昼气息有些不稳。唐清昼长这么大只接触过师兄,长风那几个同龄左右的男子,什么时候和陌生男人,还可能是未婚夫,这么亲密过!

时珩眉目淡淡,慢条斯理地从唐清昼头上取下一枚紫玉镂金簪,然后收入另一只完好的袖中。

"殿下,拿我发簪有何妙用?"唐清昼觉得没好事发生,眼眸微微眯起。

"你过两天自然就明白了。"

"唐清昼,孤说了,这次的事没法了结。"时珩漆黑的桃花眸冷冰冰的。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倒要看看时珩整什么幺蛾子。唐清昼可能猜出一些,但她不想去想。

有轻轻的敲门声传进,侍卫在外低声道:"殿下,有人来了。"

唐清昼肉眼可见地放松下来,嘴角上扬。时珩垮下脸,不悦道:"唐清昼,把你笑容收收,孤看了心烦,想杀人。"

唐清昼嘴角凝固,她往后退开,然后福身做全礼数:"臣女告辞。"

少女身着秋香色缎织掐花对襟衣,背很直,步伐利落而不扭捏,很快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时珩神色不惊地坐下,江?从屋子后门走进来然后抱拳,回道:"殿下,那些人都处理掉了。"

"把这个,给我喂糖糖去。"时珩淡淡晲了地上穿着变得破烂的尸体。

这唐家二小姐果真处事不惊,尸体都无所谓。时珩清冽的眼眸闪过兴味之意。

"是。"江?回,接着同情地凝视地上一眼。糖糖是殿下饲养的宠物,也是被殿下用暴力驯服的猛兽。虽然对时珩又是撒娇又是讨好,但本性难改,咬食血腥。

不过,他也是死有余辜,活该!殿下不会放过任何与当年之事有关的人,他也不会原谅。江?想到此,沉着脸拽起那人的衣袖,往外拖去。

外面雨逐渐变小,密布乌云也无影无踪。唐清昼严重怀疑老天和她对着干。

"主子,"长凌开口,指了指唐清昼坐的椅下抽屉处,"华小姐给你送了吃食。"

唐清昼一望,果然都是她爱吃的糕点酥饼。

"对了,小姐,你去哪了一开始?我怎么也没找到你,还纳闷您是不是已经撂下长凌跑路了。"长凌开玩笑道。

"是啊,我就应该撂下你就跑,回去睡大觉。"唐清昼顺着他的话道。

她要是敢把时珩半点透出来,估计时珩底下的那几个武功底子神乎的人,已经拎着她后颈去见阎王爷了。

她似乎想起来什么事,她问:"黑儿给我抱回来书没?"

"抱了抱了,小姐,我不得不承认,黑儿办事的速度堪与长风相比。"长凌回话时丝毫没有提及自己,他有自知之明。

"哦,那就好。"唐清昼正好碰上易容的难题,听鹿少虞给的主意,从两仪门的一位高手那,求了些书来。

等到了唐府门口,唐清昼微微诧然地抬眼,唐松然和孟氏都伫立在门口张望,她赶紧下车。

"母亲,我回来了。"唐清昼浮出笑意,被孟氏紧紧拉住双手,滚热的温度涌入体内,唐清昼脑海里陡然想起方才的时珩,她立马甩头,将思想抛之脑后。

唐清昼你想什么呢?

"昼儿,你可吓死阿母了。"孟氏眼角泛红,小厮已将今日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知过来,女儿一人竟然替唐府撑了半日,将事情迎刃而解。

"哪里伤着了?"孟氏开始询问,饱含温柔的眼眸上下搜寻。

"没有,母亲,女儿是何人也。"唐清昼回道。

旁边的唐松然听到此话,也放下悬着的心,他脸上溢出淡淡的笑容,说:"昼儿,这次多亏了你,不然唐家要遭殃了。"

不愧是他唐松然的女儿,未来定能独当一面,撑起这个唐家。唐松然想到此,深沉的目光流露出骄傲之色。

"父亲,顺天府可过来通知了?"唐清昼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