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望着破洞酒吧的招牌发呆,酒店的招牌和它的名字一样充满沧桑的感觉。我内心是抗拒再次跨进这家酒吧的,鉴于上次来到这里我就丢掉了小命,这种心态应该不难理解。
“这里可是男人们的天堂,不进去喝两杯?”萧文林站在酒吧门口朝我招手。
这里不是男人们的天堂,这里是酒鬼们的地狱,我望着一群群喝得烂醉如泥的男男女女们从酒吧出来又进去,如是想道。
脑海里的两个小人经过三百回合的大战之后,以其中一方胜利告终。我深深地吐出一口气,走进酒吧大门。
酒吧和上次来的时候一样,一样的吵闹,让我觉得一阵头疼。酒吧的吧台位于大厅的正中央,一个戴着耳环的中年女人站在吧台后,将两杯调好的鸡尾酒推给酒吧的服务生。
萧文林熟门熟路地摸到吧台前,朝中年女人展颜一笑,“大姐,两杯血腥玛丽。”
中年女人瞪他一眼,“你叫谁大姐?为老不尊!”
我脑补被一个有着啤酒肚又秃顶的中年男人叫做大姐的场景,爆笑出声。
萧文林尴尬地咳嗽两声,站直身体,“抱歉,我的意思是,两杯血腥玛丽,多谢!”
我在吧台前坐下,“请问,你认识一个叫做何铭的人吗?呃,是一名逃生游戏设计师。”
中年女人摇摇头,“何铭?从来没有听说过,说起游戏策划人,我倒是认识一个。”
我问:“他叫什么名字?”
中年女人将两杯血腥玛丽推到我和萧文林面前,“大家都叫他老胡。”
“老胡?”不正是我,不,那名游戏设计师在出租车上电话联系过的那个人。
我问:“他一般什么时候会到酒吧来?”
中年女人答:“一般半个小时之后吧,但他并不会每天都出现在这里。”
我转头看向萧文林,正准备和他商量对策,却见他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的酒杯。“怎么?酒有问题?”
萧文林满怀怨念,“问题太大,为何你的酒比我多?”
我安抚他说:“那我和你换?”
萧文林摇头,控诉道:“人人都是颜控!”
我:“……”
中年女人指着门口的一个男人,“他就是老胡,也许是你们要找的人。”
我和萧文林齐刷刷地转头望向酒吧入口处。只见,一个长相普通、戴着金边眼镜的男人走进酒吧大门。
他在酒吧角落里的一个座位坐下,眼睛一直瞟向酒吧大门口,似乎正在等人。
“我们要不要查查这个老胡的身份?”我建议。
萧文林点头,“顺便查一下那个凶手的身份。富家女婿、皮相不错,以前是密室逃脱游戏的设计师,这样的人在南城肯定不多。”
我点头,掏出手机,很快就定位到这个老胡的身份。老胡名叫胡建中,游戏设计策划人,在圈中也算知名人物。
萧文林点头,“凶手的身份确认了吗?”
我斜眼看着他,“你也有手机,为何你不查?”
萧文林摊手,满脸无辜地说:“我是数学系的,计算机肯定不如你。”
我才不相信他的鬼话,偷懒还要找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查找凶手的身份花了一点时间。在奋战二十分钟之后,我总算找到一个匹配的目标:杜向阳,前游戏设计师,现在是南城地产大亨容修齐的女婿。
萧文林叹道:“原来是容修齐的女婿,难怪他一定要用假名。”说罢,他又欠揍地建议:“下次可以让黄嫣和周弘他们去查,你毕竟是队长,这种查找资料的工作就交给小弟、小妹们去做吧。”
我:“……”
萧文林接着说:“现在怎么办?我们去试探试探这个胡建中?”
我点头,将手中的血腥玛丽一饮而尽。第一次和涉案人员交谈,我心中有些发怵。
正在这时,一个男人走进酒吧,在胡建中对面坐下。两人开始熟络地交谈。
我张大嘴,盯着男人英俊的脸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萧文林狐疑地看向我,“你是吃了定身丸吗?我可没有解药啊。”
我眨眨眼,将手机递给萧文林。当他看到手机上的照片时,眯起眼睛。
刚进来的男人分明就是杜向阳,那个近日发生的三起西泽公寓连环凶杀案的凶手!
我烦躁地摸了摸脖子,“他不是应该已经死了吗?”
萧文林指了指杜向阳,然后又指了指我,“所以他就是‘你’?我是指《冒牌货》里面的那个你?”
我说:“杜向阳有没有双胞胎兄弟?”
萧文林翻了个白眼,“资料是你查的,我怎么会知道?”
我说:“要不要让黄嫣再查查?”
萧文林笑笑,“我不想打击你,但你可能不太专业,还是找个专业的刑警查吧。”
我不能更同意了。
十分钟后,在我快要失去耐心之前,黄嫣的电话总算打来了:“林支队,杜向阳以前的确是名密室逃脱游戏的设计师,他曾经在这一行还颇有名气。另外,根据他的出生记录和邻居的口供,他应该没有双胞胎兄弟。”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半晌,一个推论在我脑海里形成。我一拍大腿,分析道:“我猜事情一定是这样的,仓库里的凶器和人耳是现在,我指日记本里的现在之后放进去的。如果这个假设成立,杜向阳这会还没死。”
萧文林眼巴巴地看着我,“你还记得你,呃,杜向阳被杀的日期吗?”
“啊?”我尴尬地挠头,“我没有注意啊。”
萧文林追问:“上次在日记本里,你就没有哪怕一次看过手机上的日期?”
我心虚地说:“没有。”
萧文林吐出一口气,但又很快重新振作。“如果你的推断是正确的,那么只要我们查出现在凶器藏匿的地点照样可以破案。”
我问:“那我们怎么才能知道现在凶器藏匿的地点呢?”
萧文林冲我翻了个白眼:“当然是跟踪杜向阳啊!”
我摩拳擦掌,打算说干就干。
萧文林一把将我拉住,“急什么,这两位简直有说不完的话题,我看一时半会不会结束。”
一盆冷水泼在我身上,刚刚鼓起来的雄心,很快偃旗息鼓。
萧文林好笑地看着我,拍着胸脯说:“别担心有我在。”
我咕哝:“正是因为有你在,我才担心。”
在我昏昏欲睡快要睡着的时候,杜向阳和胡建中总算起身打算离开。
我俩赶紧跟上。
在门口道别之后,杜向阳独自一人沿着街道朝北缓缓地走去。他一边走,还一边掏出一支烟点上。
此时的南城已经是深夜,昏黄的路灯闪着幽幽的黄光,路上基本没有行人,偶尔会有几辆车在身侧的街道上呼啸而过。
我们跟在杜向阳身后,不远不近,昏黄的灯光将他的身影拉长。
这时,一辆面包车停在他身旁,面包车上印着丰顺快递公司的logo,车里传出一个男人的声音,“先生,上车。”
我伸长脖子,企图看清楚说话人的样子,但是天太黑,路灯又太过昏暗,我只看清车上包含司机在内一共坐着三人,看身形应该都是男人。
就这样,杜向阳在我和萧文林的注视下钻进这辆面包车。面包车的引擎轰隆隆地启动,尾管中喷出黑烟,转眼消失在黑夜中。
身体先于大脑,我朝面包车消失的方向奔去。虽然我大学的体育成绩不错,跑步成绩也一直还算名列前茅,但是毕竟双腿敌不过四个轮子,我很快就败下阵来。
身后传出“嘟嘟嘟”的声音,萧文林骑着一辆小电驴停在我的身边,“上车吧。”
我嘴角抽搐:“你哪里弄来的电驴?”刚问完,我意识到其实我并不是很想知道答案。
萧文林诚恳道:“我借的。”
我决定相信他说的话,同时还不忘打击他:“你打算用这辆破电瓶车追汽车?”
萧文林斜眼看向我,“总比你的11路公交车靠谱点。”
我很想转身就走,只留给他一骑绝尘的背影,但是最终我还是再三斟酌,决定以大局为重,毕竟离开这个破日记本的渴望压倒一切。
我一步跨上小电驴的后座,电驴不堪重负地上下抖动一下,所幸最终没有罢工。
面包车已经不见了踪影,我们只能顺着面包车消失的方向开去,寄希望于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我抓着萧文林的衣服,眼神焦急地寻找着丰顺快递公司的黄色标志。
这场景让我想起前段时间在网上看到的一首打油诗:“不似哀愁不似闲,一路行人;不似辛苦不似甜,电满力足。”
我望着萧文林的背影,突然莫名生出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如果一直留在这个世界是不是也挺好?一边查案,一边插科打诨,似乎正是我小说中的理想生活。我晃晃脑袋,果断将这个危险的念头抛诸脑后。
“你看!”萧文林的声音打断了我的胡思乱想。
我惊喜道:“就是那辆车!”
小电驴在靠近面包车的第一时间偃旗息鼓,最终彻底没电。
我悄悄地走近面包车,往车内望去。车内黑洞洞的一片,乍一看去似乎什么都没有。
倏地,我感觉到背脊发凉,一个人在我身后无声无息地靠近。我下意识地屏住呼吸,一动不动。
身后那人拍拍我的肩膀,我转身凭借本能朝来人伸出不怎么专业的拳头。转身的那一刻,我在汽车的玻璃窗上瞥见来人的长相,不正是那个秃顶的赵副局长?
我赶紧收拳,结果重心不稳整个人朝前栽倒。预期的疼痛没有到来,我感觉自已被人一把拽住了衣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