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刻,橘红色的晚霞洒入初贵妃宫中,映照着众人的衣衫。

“求陛下明察,奴婢随初贵妃从秀女一直知道贵妃这一步,贵妃未出阁时曾心慕一男子,而后被迫入宫。”

宫女说的紧张,神情不见作假。

温皇记得他查过嫔妃往事,“朕怎么不记得贵妃有这么一桩往事?”

“初家隐瞒此事,便是不希望被陛下知晓,陛下自然无法探查。”

温皇将手中的玉扳指砸在地上,愤怒的声音堪比飞霜。

“初氏,你说说。”

“空口白牙污蔑臣妾,不好好尽心尽力地伺候,如何能信?”

温初棠在旁不知说些什么,她想上前维护母亲却别无他法,只能立在两旁。

希望父皇能够明察。

彼时,御林军前来禀报。

“在初贵妃宫中发现一个偷偷摸摸的狂徒,属下们觉得他实在可疑,便叫住了他。谁知道他拼命捂着一个布包。”

温皇皱眉,“你跟朕说这些干嘛?没看见朕忙着吗?该怎么罚怎么罚。”

统领深吸一口气,继续往下说。

“布包里装的是海棠云绣肚兜,还有一些……”

温皇身形一顿,站起身子。

事已至此,他明白御林军为什么不继续往下说了,是为了保全他的颜面。

“朕去看看,羁押初氏,等朕回来。”

温诗在旁惊诧,她所布下的只有天象棋和巫蛊局,再便安排了宫女指认亲眼所见巫蛊放置。

但怎么变成红杏出墙局了?

温皇很快便回来了,他站在初贵妃眼前,一个巴掌扇的初云脑子懵懵。

“初氏,你真是为初家蒙羞,你让明萧和隽儿怎么在宫中立足!”

“不是啊,臣妾没有。”初贵妃意识到帝王心变了,她立马跪下,“陛下信信臣妾。”

“信你?”温皇闭上眼睛,慢慢说,带着残忍。

“初氏秽乱后宫,罪不容诛。赐白绫。”

初贵妃不可置信,她不相信眼前的男人如此薄情,“陛下,你相信臣妾。”

“臣妾从未背叛过您。”

她无助地将手拉上帝王的金绣,而后眼眸都是哀求。

“初氏,惠昭仪生产那日,是你阻止了太医诊断,阻止了稳婆进入。朕从来都知道 ,知道你心狠,但你把算盘打到朕头上。”

他撇开初贵妃的手,随手一甩,女子便倒在地上。

“你害过昭仪,朕如何信你不会故技重施?”

所有的情绪在这一刻爆发。

上香是断掉的香,差点被山间野石砸中的马车,回宫后皇后死亡的消息,钦天监天象之说,初贵妃肚兜被人蹂躏成破布。

他再也无法直视初云。

“赐白绫。”

而后帝王转身离开,不留丝毫情感。

温初棠看了眼悲伤欲绝的母亲,又看了眼冷漠决绝的父皇,她纠结片刻,选择留下陪着母亲。

温诗离开贵妃宫中还在失神。

温璟抚上她的肩膀,“我们胜利了,皇妹为什么不开心?”

“皇兄,初贵妃当年害死昭仪娘娘,如今是她罪有应得。”

女子轻柔的脸庞扬起。

“可父皇对这两个女子都如此狠心,为什么我并非他亲生,他却留我性命十七载。”

温璟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别多想,回去睡吧。”

而后眼眸晦暗,月光打下他的轮廓。

他怎么不知道呢?

那个男人长达十七载的布局

贵妃宫中。

初贵妃跪坐在地,哀嚎无声。

温初棠看着母亲如此也是揪心,她跪坐在地看着母亲,一字一顿说:“母亲,那些可是真的?”

“不是啊,从未。”

“有了你和温隽,我便时时警戒,根本不敢如此狂妄。”

说着初贵妃想起温皇口中说着惠昭仪。

她涣散的眼神聚焦,对着温初棠说:“隽儿就要回来了,你告诉他母亲是被太子温璟逼死的,若是要让母亲泉下瞑目,便杀其取而代之。”

温初棠瞠目结舌,“什么?”

还不等她问完,眼前身穿贵妃服制的母亲便一头撞在大殿的柱子上。

鲜红的血液顺着额头流出。

温初棠被吓傻了。

初云口中还呢喃着:什么白绫 老娘就要撞柱子。

今夜注定无眠。

宁嘉宫。

风月摇晃。

温诗坐在床榻前,总觉得自已漏掉了很重要的事,那就是惠昭仪的死因。

结合一下可以拼凑出较为完整的状况。

惠昭仪因生得与母亲相似故而入宫,然后生下皇兄,生产当日,帝王不在宫中,初贵妃拦住太医。

惠昭仪身殒,但温璟活。

帝王将温璟寄养在皇后膝下,说是惦念皇后无子。

可是那时的皇后已经被帝王两次喂下打胎药……

一个可怕的想法在脑海中形成。

温皇根本不想让皇兄活着,不想让他平安长大。

那她呢?

她是母亲临终前嘱托送到皇后宫中的,母亲不会想到林皇后不希望她活,反倒在对温璟多年的不管不顾后,开始对他上心。

想到这里,温诗吓出了薄薄一层冷汗。

秋风通过窗缝隙传入,却让她如坠冰窟。

那个男人可怕了。

幸好皇兄松朗如月,皎皎如霜。

如果皇兄疯起来,她想象不出来……

东宫。

温璟将染燃着火焰的密信丢入炭盆,他冷眼看着火舌四跳,而后静静阖眼。

父皇想要他的命,只可惜,他两岁时南贵人入宫,南贵人根本不是帝王所描述的那般嫌恶后宫中人。

连带着他在皇后手下还能好过一些。

只可惜,南贵人身殒后,林皇后就处在崩溃的边缘,无数次针对南嘉。

但有他挡着,也并未得手。

“主子,千秋宴需要增派人手吗?”

暗卫的声音飘渺。

“不必,千秋宴依照如今即可,人手太多反倒是会另他起疑心,不好动手。”

男人玄衣隐于黑暗,漆黑的眼眸沉浸在黑暗中。好像他原本就属于黑暗,也将归于黑暗。

屋外的月光洒入东宫,却无法来到主殿。

“诺。”暗卫退下。

温璟起身拿起在案几上的浊酒,他轻笑,抿了一口,不够烈啊。

酒香醇厚,却缺了烈性。

比不上他帮皇妹解药那夜喝的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