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面前说谎是没有意义的事情,安小艾知道。
“没错,我就是不想跟雅莫拉的人或事扯上关系。”
“就算是一群想要听你唱歌的小孩子,你也不敢去说上几句话吗?”
望着王雅涵的眼神,安小艾总是觉得,她就跟小时候一样,那种眼神仿佛是在教训自已,可她却不觉得自已的所做所为有什么问题:
“我怎么听你的话里的意思,你这么确定是那群孩子想要听我的鼓励的话,你明明就一直待在国内吧,你怎么就能确定这不是那帮人编造出来提升自已国际声誉的借口。”
“...”
“若真的是为了孩子们,我自然不会犹豫,但是,我唯独不想让我的歌声,成为别人利用的工具,让我的名声成为别人欲望的养料!”
或许是为了抗拒恐惧,或许是一时间想出来的说服她们的借口,但是安小艾虽然没有信心,但她觉得自已一时兴起所说的话,并不是谎言。
至少看着王雅涵的表情,她并不认为自已所说的话是一个谎言。
你听说过天使的歌声吗?
一个破破烂烂的磁带播放器放着一首歌,有一群人把它视若珍宝,因为每次听到那一份歌声,他们仿佛就前往了外面的世界,与星星一起,吹着海风享受自由。
“奇迹的时代,和我没什么关系啊。”
衣衫褴褛的少女张开嘴巴,她不敢抬起头仰视尊贵的客人,浑浊的双眼看着前方与黄土相差无几的迷彩裤,不由自主的嗅到象征着死亡的血腥味。
周遭的死寂让少女只听到了自已的喘气声,她内心明白究竟发生了些什么,却还是任由枪口塞入了她的嘴里。
那被誉为“神迹”的晚上,她和所有戈壁中的人不同,只是看到了一片黑色的天空,那里并没有星空,只有一片宛如幻觉的黑暗。
到了第二天,就突兀的迎来了自已的死劫。
他们说,奇迹的时代到来了。
或许是从被那个男人拥抱开始,她享受那一刻温暖的代价就是被所有人抛弃,被“神明”抛弃,被自已的养父母鞭打,锁在阴湿肮脏的地室之中。
正因如此,自已反倒成为了村庄中唯一一个活下来的人。
当清晨枪火纷飞、惨叫声在耳边徘徊的时候,她战战兢兢的闭上嘴巴,躲在阴暗的角落中。
可躲藏到最后,依旧难逃厄运,当宽厚的手掌抓住她的长发之时,她早已失去了哭喊的力气。
“口水都沾上去了,真恶心......”
男人身着淡黄色的军装,一口流利的联邦腔调,在漫天飞沙与黄土的雅莫拉里有得天独厚的优势。
“唔...”
她听不懂男人的话,对方是外国来的雇佣兵,村子里最尊贵的客人,作为亚哈的神仆,服侍神明和贵客是她这份职业的基本内容。
但少女却看得懂男人脸上的戏谑。
枪管塞进了她的嘴巴里,她卖力的回想着记忆中母亲说过的话,和母亲在自已面前讨好记忆中的“父亲”一样,轻轻的含着枪口,伸出舌头,像是一条狗在讨好自已的主人,也不做挣扎,想要在这里活下去,能够当一只受人喜爱的“狗”,就是最好的方法。
她曾经听拥抱着自已的说过,外面的人一辈子都不曾向他人下跪求饶。
此时此刻,她回想起来,仿佛看到了男人推开了想要解开对方衣服自已,拉住她的衣领,他说:要有尊严的活下去。
可后方传来熟悉的脚步声,那是母亲外出时最爱穿的高跟鞋的声音。
母亲朝她的后背轻轻一推,说:失去自已的尊严,这就是我们女人活下去的手段。
少女甩开了男人的手,她不知道“尊严”有多贵,至少放弃它能给自已带来微乎其微的活下去的机会。
她只是想要活下去。
可最后,一条野狗的死活,终究是看对方是否愿意施舍自已,眼前的军人正是只会杀人的人。
“砰。”
鲜血与破碎的骨骼向后喷溅,脑内容物牵扯着她渴望生存的精神从碎裂的后脑勺中飞溅而出。
“这应该是最后一个活口了。”
男人嫌弃的用窗帘擦拭枪口,他看着脑袋已经不成人形的少女,内心中压抑着莫名的兴奋。
“这片土地就是如此的残酷,阿塔莎的女儿啊。”
想当年,他也曾与对方的母亲有过几次亲热,甚至这名少女还有可能是自已留下的野种。
如今却因为各种各样的机缘巧合...
“呵呵。”
感受到内心骤然升起的怜悯后,他自嘲的笑了一声,看着少女单薄的身形,那副模样好像是一只得了瘟疫垂死的老鼠,在脑袋开花了以后,更有那种被人踩扁了的老鼠脑袋尸体的味道,这样的人,在这片土地随处可见。
“喂,一个人你都折腾这么久,维戈塔军方的人要过来了。”
他的同伙招呼着他离开。
少女瞪着眼睛,早已失去了活人的神采,她的嘴角流出湿润用的口水,与鲜血混杂在一起,单薄的破布覆盖在身上,下身还保持着跪下的姿势,向后倒在地上。
那仿佛祈祷般的姿态竟是如此凄美。
“若我等所遭受的苦痛只是磨难,那残留在人间的意识,疼痛也好、恐惧也好,也只是通往祂的国所必经的磨难。”
她浑浊的双眸望向窗外的天空,意识还没有完全消散。
如今,她也要死了。
并没有白翼的使者从天空降落,也没有人来带走自已的灵魂,前往主的天堂。
外面的人没有说谎,人世间哪有神明存在。
少女最后亲身确认了这份“信仰”只是谎言,但她没有对自已的信仰感到愤怒,内心依旧相信着她和亲人们死后能迎接“安雅”的拥抱。
她心里唯独放不下的,是她的哥哥,他今天正好外出去其他的村子,家里面父亲还有几个母亲都对她不好,十多个兄弟姐妹也经常欺负她。
大的欺负小的,小的欺负更小的,就连每一顿要吃多少东西,都要靠着拳头去争取,但是她永远是所有人都能欺负的懦夫,唯有自已的哥哥,同一个母亲的哥哥爱着自已。
但她从不憎恨自已的兄弟姐妹,每天晚上,只有一首的歌曲从磁带播放器里放出来时,他们的脸上充满了孩子一般的童真。
作为“安雅”的信徒,女人终身都要保持纯洁,若是刻意的让其他男性触碰,就会变成对丈夫不敬的不洁之人,唯独在家人面前,她才能露出自已的样貌,这些人是她最害怕的人,却仿佛是她这片小世界里唯一的家人。
如果自已有一个想要实现的愿望,那应该会是什么。
是过上幸福快乐的日子?还是说,前往外面的世界?
要是这个烂透了的地方和这个世界毁灭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