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可是，我也喜欢她啊

春去秋来，晃眼到了初三。

云秋水还是执意呆在普通的2班里，虽然成绩在班上是数一数二的，可是在年级里的综合排名却下降了不少，毕竟重点班和普通班无论是授课老师的质量还是班上的学习氛围都是有差别的，加上云秋水的心思没有完全放在学习上，不管是上课下课老是留意着欧阳辰和柳菲菲的举动，成绩更是跌到了年级二十名以后。

家里人虽然放牛吃草只要不是挂红灯笼就没事，但姑姑在学校里可是不能不管的。经过肥河马的一番推心置腹后，明白了根源所在，辣还是老的辣，姑姑知道肥河马的苦心约谈不会有效，就另劈捷径，直接下课后把欧阳辰约去了咖啡厅。

L市是三线城市，镇里的咖啡厅加起来也超不过一个巴掌，姑姑特意选了个高档的咖啡厅。

欧阳辰跟云秋水同在城郊长大，家境一般，平常连馆子都没怎么下过，更没进过什么咖啡厅，一进去便束手缚脚的，再加上对面坐的又是老师，更是紧张得脑门都要冒汗了。

做惯老师的人都喜欢走一种套路，先是问问家人，再是问问学习，然后问问生活上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呀，兜一大圈子非得渐入佳境了才进入正题。

欧阳辰从小野惯了，也不是什么腼腆内向的人物，看圈子越兜越远了，眼前只有一杯咖咖，看单子上的价格还挺贵的，知道肯定没什么好事儿，而且他从小被老师思想教育惯了，一听这差不多调调的大道理就觉得一阵烦心，于是打断了云姑姑的关心问候，定定地看着她：“云老师，您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我听着。”

云姑姑被眼前闪亮的眸子惊了一下，知道眼前这人不是什么乖乖学生，更不是笨孩子，于是直接了当地说出了原意：“小辰，你也知道，我是秋水的姑姑，必须对她的成绩和成长负责。这小妮子的心思，你应该知道，我不是那种一味反对早恋的老古板，只是你看她这一年的成绩，不可否认多少与你有关系吧。”

欧阳辰并不意外：“嗯，我知道她喜欢我。”

云姑姑语重心长：“看得出来，你不是笨孩子更不是坏孩子，只是，你的爱好并不在学习上。但秋水不一样，她是个好姑娘，而且她除了读书以外，并没什么其他更优秀的天赋，除了升重点高中，以后考上名牌大学，她并没有更好的出路。”

欧阳辰不认同：“她的写作和美术都非常好。”

云姑姑摇头：“在校报上发表几篇文章和被推荐去参加市美术比赛都只是锦上添花的小成绩，艺术之路不好走，我希望她能走一条常人的康庄大道，而这条道路，必须是用好成绩铺设的。”

欧阳辰沉思了一会，眼神里添了几分无助：“你希望我怎么做？”

云姑姑恳切地看着他：“断了她的念想，让她好好学习。”

欧阳辰久久不说话，只是默默地拔弄着咖啡杯里的汤匙，汤匙在寂静里发出清脆的叮叮响，原本折射在窗玻璃的夕阳也凉了下去。

云姑姑轻轻地拍拍他的手：“只有你才能做到。”

欧阳辰望着窗外，他的眼睛映着凉凉的夕阳，闪烁着粼粼的波光。

良久，他只说了一个字：“好。”

他低下头来，品尝人生中的第一口咖啡，没有想像中的高雅或浪漫的感觉，只有满腔的苦涩，竟分不清是口里的苦还是心里的苦了。

他放下杯子，转身离去，又突然停下，有泪水泛在眼眸，看不清四周热闹的人来人往，他声音微细，似在叹息：“可是，我也喜欢她啊！”

窝在一旁闻着咖啡醇香的原觉得事不关已的我突然震了一下，那句“可是，我也喜欢她啊！”像魔咒一般闯进我本已麻木的心里久久地回荡着，像古时琴音的绕梁三日。

我看着这个多年前我第一个喜欢的男孩子，他落寞的背影，和那句叹息般的表白。如果当年，我听到了这句话，会不会之后的一切都不一样了呢？

我默默地跟在他身后，他走到我平日里总爱在那等他的那棵紫荆花树下，仰头透过树叶的缝隙望着那抹即将融入云雾里的斜阳，久久地不说话。

四周也静悄悄的，时空都仿佛凝固了，只有一片片紫荆花落在他的眉际落在他的肩膀落在他的脚下。

我伸出手，为旧日的恋人轻轻取走落在他眉际的紫荆花瓣，放到鼻端，是旧日情怀的味道，是记忆里最初爱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