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

眼见目前消散如烟,李一昕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悲痛,不顾眼前苍白的雷霆就向前奔去。

全身的【暗行】力疯狂涌动,汇聚在双手像翻腾的蒸汽。

他本想撕开这道雷幕,可无尽的神雷劈打在李一昕的手上,仅是片刻那条手臂便同样化作一缕青烟散去。好在赵弓座反应迅速,逮住了李一昕的衣领,将其拉了回来。

“放开我,我要去找我妈!呜啊啊……”

“你疯了吗李一昕?!你妈已经死了,难道你还想把自已的命给搭进去?”

“你给我放开!”

李一昕怒吼着,一股无声的黑暗向四周急速扩散开来,充斥着无尽杀意。

他明明才失去了左臂,却表现得好像没有任何疼痛似的。

赵弓座见此,同样散发出一袭黑暗。

两股黑暗交锋的瞬间,李一昕的便被吞没。随后那抹黑暗便攀附上了李一昕的身体,让他动弹不得。

“你放开我!赵弓座!我要替我妈报仇!”

“报仇?你这叫报仇吗?你这是去送死,有本事你去啊!到时候你死了,你妹妹就像野狗一样去流浪吧!”

“妹……妹妹!”

直到听见这两个字,李一昕才冷静下来。

“对,妹妹!我还要照顾好妹妹!”

李一昕转身看着被神明捆绑住的李欣尧,又摸了摸自已残缺的左臂。

思索片刻后转回头向赵弓座恳求,语气中充满了卑微。

“对……对不起,赵叔,请你……救救我的妹妹!”

赵弓座一惊,看着被磨去了一切锋芒的李一昕,内心一阵绞痛。

眼前的这个少年,愿意为家人放下一切尊严,可殊不知,他的卑微全是徒劳。

以他的实力,想在数位神明和苍雷的手中救下人,简直是天方夜谭!

赵弓座竭力抑制眼角的泪水,微微开口:“对……对不……”

还没等赵弓座说完话,众人脚底下突然冒出根巨大的根蔓,野蛮生长。

参天的根蔓甚至将苍雷立下的屏障撕得支离破碎,原本看似能够湮灭一切的雷霆,此刻劈在根蔓上却好生无力。

苍雷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扰乱阵脚,还好反应迅速,化作一道闪电逃离至空中。

而原本在地上的那些神明则因反应不及时,被密集的根蔓给活生生的碾死。

“张婆!”

赵弓座见这些可以避开自已的根蔓,终于流露出难得的喜悦,将李一昕牢牢护在身边。

“你的妹妹有救了!”

李一昕怀揣着热泪,凝视着前方飞尘中婆娑的身影。

只见一位身形佝偻的老太背着李欣尧缓缓走出。

“欣尧!”

看见妹妹的一刻,李一昕连忙冲上前去。

可当他想要接过李欣尧的时候,才想起自已已经无处伸手。

“谢……谢谢你!”

“没事!”

张婆的语气略显疲惫,脸色惨白,好像一位身患重症的病人。

“走吧,小伙子,现在这里可危险得很。”

“走?走哪里去?”

赵弓座过来拍了拍李一昕的肩膀,“当然是跟我们走了,你觉得……你还有可能回去正常生活吗?”

夜晚的寒风拂过,卷起李一昕的衣摆。

茫然中,李一昕环顾着这既熟悉又陌生的的老街。

曾经大家在这个破旧的地方工作,生活。虽然大家偶尔会抱怨房子太小,基础设施太差,要去主城区住大房子。但邻里乡亲都很和睦,一到晚上家家户户灯火明亮,洽谈着这一天的小幸福。

妈妈会因为多砍了一块钱的菜而开心一个晚上,妹妹会因为被老师表扬而向他分享喜悦,可从今往后,再也不会出现了。

“想好没有?再不走可就来不及了。”

赵弓座在远处招呼着。

“昂!”

李一昕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点了点头。

“走吧!”

众人就这样在夜幕下奔行,慢慢地消失在地平线中。

“苍雷上神,我们真的不追吗?”

高空之中,几位神祗悬在苍雷的身边,看着一行人离去的背影,脸色凝重。

“追?”

苍雷苦笑一声。

“那个老太婆的实力,比在现在场上的人和神加起来都强!十年前我们参与过缉拿她的行动,差点没全军覆没!现在别说我们去追了,她不来找我们就已经是万幸了。”

“那我们就这样放李一昕走了?”

“没事,该得的数据我们都已经得到了。那家伙,不可能与杨玄曦扯上关系,回去汇报吧。”

“是!”

……

李一昕一行人兜兜绕绕,经历了数次空间的迁越后,总算逃离了幽州省。

说是迁越,但李一昕也没搞太清楚,在各种小路里走着走着就瞬间到了下一个场景,就好像当初刘憨带离自已的感觉一样。

众人坐在一辆面包车里,在公路上飞驰。

由于宵禁政策也只在北尾市实行,所以现在的马路上并不空旷,也没人会去注意它。

李一昕紧握着欣尧的手,从上车起就没有松开过,尽管先前的战斗已经透支了他的体力,眼皮也沉得不行,但还是强行打起精神。

“我们现在这是要去哪里?”

“禁区。”坐在前面的赵弓座率先开口

“禁区?”

李一昕昏睡的面容上闪过一丝惊讶。

九百年前,有史以来最大的政变发生,一些神明突然宣布说要打造一个人神平等共存的世界,带着三分之一的土地和人口分裂了出去。其执政党成为——【和融派】。

而由于大量的土地和人口流失,让原本【奴主派】统领的社会体系濒临崩塌。为了让社会回到正轨,禁区一概念便油然而生。

禁区位于城市边缘,多山多沙、土地贫瘠、环境恶劣。神明们为了减少社会压力,将大半人类驱赶于此些地方,需要大量苦力时就从中撷取,不需要的就任其自生自灭。

就这样经过长时间的发展后,禁区也拥有了一套自已的社会体系。

不过由于神明们对消息的封锁,李一昕对此也知之甚少。只知道禁区是一个险象丛生的地方,犯罪,娼妓盛行,活脱脱的原始旷野!

“怎么了?不乐意吗?”

赵弓座戏谑一笑。

李一昕脸色阴沉,没有说话。

虽然之前他们身居贫民窟,但只是生活苦了一点,大家还是和睦相处。可现在自已残缺了一条手臂不说,妹妹也只是个没有觉醒【十行】女生,到时候,如果不依赖眼前这些人,基本上寸步难行。

“放心,你们的安全我们还是能够保障的,只是你能老老实实的。”

说罢,赵弓座就开始跟李一昕介绍禁区的样貌。

“其实那地方并不像你们了解到的那样,你们在大城市里学到的是被那些狗日的【奴主派】给贬低了的。”

“【禁区】只是生产生活方式更朴素一点,确实很多性子粗犷的人,但绝不是他们所说的蛮不讲理!”

“还有啊……”

“好了,别讲了。”

坐在车后的陆鱼打断了赵弓座的喋喋不休。

“他已经睡着了。”

“睡着了?”

赵弓座侧着头,看着昏睡的李一昕,苦笑一声,压低了声音说道。

“这家伙跟张婆一样,一定累坏了吧。”

陆鱼嘟了嘟嘴,瞥了眼李一昕,没有说话,显然还在生闷气呢。

“呵,你呀,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刚刚还叫我不要吵呢,现在就装傲娇了。”

“我才没有!”

“唉——,算了,他们两个现在没事吧?”

“没……没事。”

“那就好,后面还要麻烦你给他治疗一下手臂了。”

话音刚落,赵弓座就隐约听见了陆鱼的抽噎声。一股无比的落寞瞬间涌上心头,好像灵魂都空荡了般。

“对不起!小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