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模糊糊地睁开双眼,香美环顾四周。
眼前依旧是一片漆黑。
“……嗯……香美,你醒了?”由于香美的动静,被紧紧靠着的苗练练也醒了过来,“我竟然睡着了……啊……手……麻了麻了……”
“对不起……都是我,是我太不争气了……”云香美立刻帮苗练练舒活肩膀和手臂。
“啊……谢谢……现在好多了。”苗练练松了眉头,笑着说。
“怎么才凌晨两点啊……这样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里……”香美把手机插回裤兜,忧愁地叹息。
话音刚落,只听“吱呀”一声……
门,竟然开了!
办公室并没有开窗,这里并不通风,所以绝对不会是风吹动的门!
那么,只可能是——又有人来了!
苗练练和云香美的心同时提到了嗓子眼!屏气凝神,一动也不敢动。
许久……却没再听见其它任何动静。于是苗练练小心翼翼地从办公桌下探出头,发现的确是门开了。而黑黢黢的走廊,依旧安静地出奇,显示并无其它异样。
“香美,没有人,我们真的能离开了!”苗练练回身、欣喜地向云香美报告着新发现。
“真的吗?真的吗?”香美听过世上最好听的声音,便是在此刻。
“是真的!走吧!”苗练练拉起云香美。
顾不上检查门为什么是打开的,二人便开着手机光源直接以箭步冲向了楼梯!
三楼,二楼,一楼……胜利在望!
猛地连续下了三层,二人却赫然发现,面前根本没有出现本该出现的一楼大堂——竟回到了总经理室所在的四层!
“怎么……怎么回事?”恐慌凝聚在云香美心中,“为什么还是这里?”
“我们……再下楼试试?”苗练练喘息着说道。
“……好。”香美欲哭无泪,却也别无他法。
然而,接下来二人还是回到了四楼。并且无论二人怎么下楼,下一层也总是四楼。
“这道门开得很诡异……看来,就算是门开了,我们也没这么容易离开啊!”苗练练用手机光源照着周围的环境说道。
“小优……怎么办?”这下,香美有点崩溃了。
“我也不知道怎么办……”苗练练低着头、背对着云香美低低地说:“……都是因为你,我才会到这个鬼地方。”
“……小优?”香美难以置信。前一秒还听见了世上最美妙的声音,后一秒,却听见从自已朋友的嘴里说出如同地狱一般的话。
“呵呵……看来……我们是真出不去了!”苗练练继续低语,“你知道吗?我简直对你失望透顶!”
“小优?你……”香美如同被人点了穴一般,一时感到喉咙里像被什么哽住,“你说的……是真心话?”
“你说呢?”苗练练缓缓转过身,“什么都倚靠我,什么都指望我,除了依赖我,躲在我背后,作为朋友,你又为我做过什么?!”
香美看着面前陌生又熟悉的脸,大颗大颗的眼泪滑落下来。是的,小优字字句句说得都对。自已一点用也没有,除了拖后腿,作为朋友,自已根本没有做过任何对朋友有益处的事!
“认识我以前,你靠你母亲。是你的母亲为你牺牲,为你劳苦,为你付出一切!认识我以后,你就堂而皇之要求我为你牺牲,我做了我能做的所有……可你呢?你知道我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你可曾问过一句,我方不方便转学?你又知道,我为你放弃了多少吗?”此刻,小优质问的声音响彻了整幢大楼,“她们是对的,像你这样自私自利的人,最后,终究会失去所有朋友!”
香美想要说话,可沙哑到发不出声音的嗓子告诉她,自已辩驳不出任何话。
因为,小优说得都对。
此刻,香美明白了什么叫做千疮百孔。
有人说,会抑郁的人,是因为他善良,才会想的比别人多,攻击自已多,以至成疾。
可到头来。自已不过是,一个大家口中自私自利的存在。
“你看看你,环境已经够糟了,还要分出力气安慰你。除了一再摆出一副受伤害的表情,你还会些什么?我想,就算再来十个我,你也还是一样!既然现在门已经开了,我们就从此分道扬镳吧!”苗练练恨铁不成钢地看了眼云香美,“就这样吧,祝你好运。”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下了楼。
香美怔怔地站在原地,仿佛被抽干了灵魂。
小优的话、苏晓蓓的嘲讽、全班同学的嬉笑……都在脑海里旋绕。还有,母亲一定是因为知道自已太差劲,所以才选择委屈她自已吧!没有母亲,自已根本没有能力获得友情,没有小优,自已也没有任何本事获得他人的尊重……
自已如同一根藤蔓,除了除了寄生、吃大树的红利,其实什么都不会。
“哈哈……我和你一样……”香美似哭非哭、似笑而笑,自言自语、两眼发怔,“你是被丢弃的,我也是……你是玻璃心,我也是……”看着走廊的四周,“哈哈……这个玻璃厂,还真是很适合我啊……”
若按刚才两人一起下楼的速度,小优早该折返回四楼了。可这次,走廊上却再没出现小优的踪影。
只是此时此景,香美已全然不顾这一切了。
耳边仿佛又响起一个声音:“就这样默默无闻地离开世界,不要再去连累任何人吧……”
云香美迤迤然地向走廊一端、一扇被风突然吹开的窗户走去。
“香美!”
突然,一个细微的声音仿佛在极遥远之处呼唤自已,一瞬而过。
“香美!”
是谁?是谁在叫自已?
“云香美!快跳呀!”
香美走到窗户前。原来,苏晓蓓她们几人竟然还没走,此刻正欢喜雀跃地在楼下向自已挥手和吹口哨!
“云香美!快跳啊!”钱悦靠在车门旁,做着勾引的手势。
“麻溜儿的!跳个楼还磨磨唧唧,我都拿手机等半天了!”黄一尧不耐烦地吼道。
香美麻木地俯瞰着众人,仿佛要将她们的样子、一个一个刻在心里。
“香美,你怎么还不跳啊!”大楼内走出一个人,向云香美招了招手。
哪怕不仔细分辨,这人都是香美再熟不过的那一个!
她果然……已经想到办法离开大楼了吧!
“太好了!只要你好,就够了……”香美自言自语地笑着。仿佛是在向自已最好的朋友诉说着最后的心愿,才干涸的脸颊又再度湿润。
“我们都已经出来了,就差你啦!现在下来!要立刻、马上、直接到一楼的那种!哈哈!”苏晓蓓带着众人哄笑。
小优欢愉的大笑,钻进了香美的耳膜。
耳朵果然是通往心底的。所以耳朵听见了,心却会痛。
小优,为什么别人笑我,我可以难过、可以哭……可唯有你笑我,我却不再想要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