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矛盾的循环（二）
“再给我来一杯一样的。”窦思索了半天又跑到店员旁边说道。
茂在后面心急火燎地看着窗外，丝毫没有心思再吃蛋糕了，他看着窗外来往的人群，他只觉得这个世界莫名的不真实，一个十分显眼的漏洞就这么光明正大地摆在面前。
“这下可省事了。”窦伸了伸懒腰，敲了下茂的脑袋。
把他从思虑中唤醒回来。
“你干什么！”茂抱着自已的脑袋，显然窦刚刚不是轻轻的敲了一下。
“在这种时候我们就别想着出去了。”窦回到了刚刚的位置上，看着茂在原地待着一动不动，她又起身牵着他的衣领把他拉了过来。
“听着！我们先和中枢联络！”窦摇了摇他的身体， 他还没有回过神来，窦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你还需要磨练啊……”
她深吸了一口气，她准备再故技重施了，每次干这件事都需要做好万全的准备，因为这件事并不是毫无危险的。
至于联络这件事貌似是有科学原理的，这原理之前蝶和窦说过，不过窦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压根没听进去一点。她说她知道原理也没有什么作用，会用就行。
她也被蝶称为“实用派”，完全没有一点对事物本质的好奇心，蝶也经常嘲讽她为“好奇心丧失综合症”，当然这种性格对于她的工作来说，可能是一种十分优越的品质了。
“昊？”窦在脑海中呼唤到，她感受到了大脑在那一瞬间被贯通了，本来应该传到中枢的她的声音，却被另外一个人收到了。
“窦？”一个小男孩的声音传了过来。
“你是？魄吗？”窦惊讶地看着窗外，只见一个男孩敲了敲窗户，对着她挥了挥手。
他洋溢着笑容，戴着一顶鸭舌帽，穿着一件常见的T恤，下面穿着一条短短的裤子。
果然是年轻人，不怕冷，窦默默感慨道。
“怎么是你？”
“姐，你的声音很不清晰啊！”他敲了敲窗户，指了指太阳穴。
“为什么？”
“我不知道！”
“喂！”窦拍了拍茂的肩膀，“你试着和魄连一下，喂！”
“好啦。”茂把她的手拿开了，接着紧闭着眼睛，他的眼皮每一寸都有着他用力的痕迹。
接着他长舒了一口气。
“还是不行。”他失望地摇了摇头，“果然我还是只能适合后勤……”
“没事。”窦强行挤出了一个笑容。
茂看着那笑容，低下了头。
窦又看向了窗外，外面刮着大风，魄的渺小的身躯在窗外站立着。
“我们让魄汇报就行了！”窦肯定地说道。
“你跟昊说，我们被困……啊！”窦感觉太阳穴传来一股刺痛，那股痛觉以太阳穴为中心向四周蔓延，如同在太阳穴伸出了千万根触手渗入了大脑的每一分寸。
“窦！”茂连忙站起来拍了拍窦的身体，只见窦的身体不断颤抖着，她抱着脑袋不断呻吟着。
“怎么了？”背后那个男人站了起来。茂看到了那个男人，那修长的身躯，以及那仿佛从童话书里走出来的标致轮廓。
他第一眼就知道，这人是主角。
虽然他没见过主角，不过，在他打开门，门上挂着的铃铛响起来的时候，他就已经意识到了。
“不要与故事中的人物过度接触，不要与他们产生感情……”老师的教诲在他的脑海里不断环绕着。
茂的视线从那个男人的脸上移开了，他张开双臂抱住了窦，把头凑近她的耳朵，轻声地说道：“姐，你不要吓我，你怎么了？”
“断了！”
“什么断了？”
“联络断了！”
“怎么可能！”茂听到窦用尽力气发出的声音之后，不可思议的神情加剧了。
按道理来说，这是永远不会断的，因为这个联络并不是在这个世界层面上的，而是在更高一个维度上的联络……
要理解这方面的内容还是得通过类比，不过现在已经不是再解释这种东西的时候了。
茂不知道这种情况应该要如何处理，可能是脑震荡或者脑出血。
可能是突然中断联络导致大脑出现了损伤，就像突然把电脑关机，可能会出现文件损失一样。
“为什么会联系不到外面了？”茂看着痛苦着的窦，站了起来。
“她怎么了。”那个男人靠了过来。
“她好像脑出血了。”茂说道。
“这可不好，要打救护车。”那个男人异常的冷静，仿佛见惯了这种事一样。
“有什么原因吗？”他问道。
“呃……”茂犹豫了片刻，“受内伤了。”他肯定地点了点头。
只见他在窦旁边半跪了下来，接着从包里掏出了一颗药。
“那是什么？”
“止疼止血的，不过还是得叫救护车。”
茂一脸疑惑地看着他，看着他手中的药，竟然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想法，他总觉得窦不能吃这个药。
“你这药怎么来的？”
“这本来就是我的啊，我也经常头痛。”他指了指自已的脑袋，“不过是偏头痛而已。”
“还是别病急乱投医比较好。”
“不过你看她多痛苦啊？”
“她一时半会死不了的。”茂说完便走到了那个男人旁边，“把药给我吧，到迫不得已的时候我会给她的。”
在他们这么说的时候，窦渐渐平静了下来，她躺在了座位上，头发凌乱地散在旁边。
“已经晕了。”茂叹了口气，把外套脱了下来盖在她身上，趁机摸了摸她的脸蛋，冷冰冰的，仿佛被扔进了冰柜了一般，还出了很多汗。
“救护车很快就会到了。”店员在旁边说道，店内的顾客也纷纷往这边看来，看着躺在椅子上的窦，有些甚至离开了位置往茂这边挪动了几步，看清了可怜的窦。
“没用的……”茂冷冰冰地说道，他的声音和窦的脸一样冷。
“怎么会？”那个男人反问道，“还有救的。”
“在刚刚开始，有没有一个小男孩进来？”茂回头看着其中一个店员。
店员惊慌地向四周环顾着，店内的人的目光全聚焦在了他身上，“没有。”
茂叹了口气，接着问道：
“在他进来之后后面还有没有人进来？”
“好像……没有吧？”他疑惑地看着其他店员，他们点了点头，他接着肯定地说着：“没有。”
茂看了看窗外，魄已经不在窗前了，既然如此的话……
茂走到了门旁边，握住了门把手。
“喂！你的女朋友你不管了？”那个男人喊道。
“那不是我的女朋友！”他转动了把手走了出去，这次他忘记了闭眼睛，不过这次不是强光，门外并不是外面。
他在那扇门里看到了自已的背影，他看到那个人正握着门把手向门外走去，而他，却莫名其妙到了侧门。
他的眼前，竟然又是一个一模一样的奶茶店，他往后面望去，顾客们面面相觑，看着他。
前面也是奶茶店，后面也是奶茶店，中间甚至连室外，都没有了。
什么？
他向前走去，穿过了那扇门，接着他从侧门走了进来。
顾客们一脸惊讶地看着他的脸，他们转过头看着侧门的方向，只见他又惊人般的回到了店内。
“他刚刚是出去了吧？”
“但是他又从侧门进来了啊？”
茂听到了他们的讨论声，他们的眼睛也瞪大了，他们也在原地愣住了。
“怎么回事？”那个男人走到茂的跟前，“你是在表演魔术吗？”
“我觉得确定我是不是在表演魔术的方法是……”茂指了指大门，张开了五指，示意让他重复一遍。
他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茂的脸，但是看着他那笃定的神情，他犹豫了，随着一声叹息之后，他转过身去，走到了门旁边，这时顾客们的目光再次聚焦到了他的身上，他们也在期待着结果。
“这种事怎么可能？”他说着，接着拧开了把手，把门向后一拉，门外的风景彻底在店内显现出来，顾客们纷纷凑过头来朝着门外看去。
他们看到的却是门内。
门内站着的茂一脸高兴地朝着他们挥手。
那个男人连吞了几次口水，慢慢挪动着他的双腿，他只感觉每走一步都变得异常的沉重，这种事，绝对不是真实，他知道，如果他踏过了这个门，世界的逻辑将会崩塌，而他的信仰会在此刻彻底崩溃。
他退缩了，但旁观者的热情却高涨了起来，他们让他往门内迈去。
他的双腿却在不断发抖。
在旁观者的不断鼓舞下，他打定了主意，他迈开了那沉重的一步，接着一大步跨进了门内……
“欢迎回来。”茂站在侧门旁露出淡淡的微笑。
“这是怎么回事？”那个男人凝视着地板，看着刚刚迈过门的双脚，他捏了捏自已的脸颊，“怎么都不可能解释得通，这种情况……”
“怎么回事？”店内瞬间沸腾了起来。
“你看到了吗？”其中一个小孩开心地指着那个男人，“他刚刚从这里出去，又从那里进来了！”他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灿烂了，他见到了一个奇迹在眼前发生。
“我当然看到了！他嗖的一下就从那里出来了！”旁边另外一个小孩说道。
“我可是从头看到尾呢！”
“诶？我没看到他走进去的那一刻啊！”
……
茂不敢再联络魄，也许刚刚他因为紧张而放弃了联络是老天对他的眷顾，因为知道现在情况的人，可能只有他一个了。
继续联络可能连他都会牺牲。
能带领他们走出这个地方的，也只有他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茫然地看着天花板。
这个重大的任务突然压在了他的身上。
他知道时间很紧迫，时间不多了。
一是窦，窦虽然可能之后还能更换身体，不过持续的疼痛会对她的精神造成损伤。
二是现状，店内的人都知道这个情况，时间拖得越长，越不利，他们现在可能只是认为发现了一个奇迹，但在他们想要离开这里的时候，肯定会引发骚动，甚至是暴乱。
况且存留时间越长，记忆越难消除，他们的工作量也会成指数级增加。
大概还能撑半小时，当他们在喜悦之后感到无聊之时，当孩子们想要回家之时，他大概就会彻底失败了吧，这时的人类可能就和野兽差不多了。
如果在此之后依旧出不去的话……
茂已经不敢想之后的事情了。
他目前唯一能获得些许慰藉的，就是昊知道这里出了问题，不过不知道问题的具体情况，而魄也知道这里出了问题，现在应该在外面想办法进来。
这么说来，他们或许在这里等待魄的救援才是上上策，因为魄是能和昊联系的人，而茂相当于被锁在了这个牢笼之中，失去了与外界的联系，甚至连魄也联络不上了。
没有昊的帮助，他又能办成什么呢？
他看了看沉睡着的窦，他跺了跺脚，他想着：
如果倒下来的是他该有多好。
窦肯定能解决这个问题的，在她昏迷之前，一直都是她在行动着，可能如果是她，现在他们已经出去了吧……
毕竟是百年难遇的天才，几乎全科满分的存在，就算这种情况书上没写，她也能举一反三，或者直接摸索出出去的道路吧。
他看了看外面的风景，如此的近，可是他却触摸不到了。
“窗户外面……是什么？”茂仿佛想到了什么，接着打开了窗户，在他刚打开窗户的那一瞬间，他在窗户这一头看到了窗外的景色。
又是一个奶茶店。
如同照镜子一般，他在窗另一头看到了自已的脸，看到了那一侧的奶茶店，他向那面镜子伸出了手，他感觉已经触碰到了对面的“他”，却没有触觉，接着他从窗户翻了过去。
翻到了另外一边的奶茶店。
他一个踉跄在窗户上滚到了椅子上，那个男人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就连窗户也是这样吗？”他惊讶道，随之陷入了沉思，“这么说的话……那我们岂不是出不去了？”他冷笑道。
“什么？”其中一个顾客听到他的那个结论瞬间站起了身，他气冲冲地拉开了门，接着他的身体从侧门进来了。
“什么？”他的神情从惊讶变成了恐惧，脸色瞬间暗淡了下来。
“真的出不去了吗？”店内的气氛瞬间压抑了起来，有几个不信邪的也走到门旁边打算从这里走出去，不过，都是和茂一样，从侧门进来了。
“从正门出去，会从侧门进来，从窗户出去，会从同一个窗户进来……”茂总结道，他无奈地摆了摆手，接着拿起桌上的蛋糕吃了一口。
他已经无心品尝蛋糕的滋味了，他满脑子都是一个问题：
究竟这剧本要怎么写，才能写出如此离谱的bug？
他攥紧了拳头，在心里不断地咒骂着那个掌控全局的人，他心中产生了一个想法：
在此之后就和窦在房间里打游戏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