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奴听后,忙做了一个让老夫人放心的动作,有些拙笨又显得真诚,老夫人阅人无数,不会被这样的一个表忠心的就给蒙混了过去。可让她在自已身上施针也是因这两日就是令丘离大婚之日,老爷去世的早,家里没有长辈可以分担这些,只有自已拖着病躯来操持,又赶上阏泽府的紧要时候。

净手之后绿奴伺候老夫人在榻上躺下,并松下头上所有的妆饰及束起的发髻,而后先用手将发丝疏通,又试探性的摸了几个穴位,这才将针包中的细针取出,不放心的令丘禾也随后走了进来。

“母亲,你真的放心让她施针?”

“你哥哥的孝心,他既说好,那肯定有她的好,尝试一次也未尝不可,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穴位乃是身子的重要地方,稍错几分,那就可能是有害的,我还是担心她小小年纪,又是刚入咱们府,下手没个轻重,伤到母亲。”

“傻丫头,不用如此紧张,你若是瞧着害怕,出去外面陪着哥哥坐会儿。”

“我要陪着母亲。”撒娇的令丘禾只有在自已的哥哥和母亲前才像个孩子一般。

绿奴找准穴位,一针针施了下去,她守着力道,手快又稳,老夫人都还未感觉到,第一次施针,绿奴不太熟悉老夫人的病因及发作的频率还有痛感,今日是被令丘离临时拉过来的。她虽然擅长施针,这些都是她自已喜好又专门跟着凤凰门内的医者师傅特意学的,针法肯定是没有问题,可她也不想让令丘离看出些什么,藏拙才是在令丘离身侧能平安隐藏下来的。

要不是因为当时正霁的紧要关头,自已当时也不会出手,这次为老夫人施针,她简单观察后初步辨证老夫人的头风发作应是内伤头痛,也就是痰浊上扰,瘀阻脑络,肝肾阴虚。这类的头风发作起来犹如闷雷在脑中不停的撞击,又似酒醉般让人晕眩不已,甚是难受,难以想象,令丘府也算名门,却寻不得名医能解了老夫人的这个病症,痛了十几年,非常人若能忍。

绿奴在老夫人的风池、百会、曲池、大椎、阿是穴等各施了针,这从施针到起针约莫半柱香的功夫,绿奴趁此时让边上伺候的丫鬟将屋内的浓烈熏香先灭了,而后点了一支普通的檀香用来计时。

令丘禾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担忧的盯着母亲头上的那些长针,以前母亲发作的时候也请过医者来施针,试了不少的方法,却没有效果,药也喝了不少,这次不知道会不会老天垂怜,能让母亲缓解一二。

时间随着檀香的燃烧慢慢的过去,绿奴在塌旁盯着老夫人的反应,从最开始的蹙眉和痛苦,然后趋向于平和,最后舒展开来,她心里长嘘了一口气,虽然老夫人对于自已在令丘府的任务影响不大,可她却也是举足轻重的人物,能同时博得她的好感,这也无形中为自已之后的行动增加了便利之处。

一切收拾妥当,绿奴出去泡了一杯热茶,并不是用令丘府常喝的自家茶园产的,仅用赤槐域市面上常见的各类花茶,有些疏肝解郁宁神安燥的效果,又嘱咐照顾的丫鬟,每日午后老夫人的茶水都换成此种,会大大缓解头风发作的次数。

老夫人近几日都未睡好,施针的短短时间内,竟然入了梦乡,此时两个外孙在院中打闹都没有影响,令丘禾也一起退了出去。

“吩咐下去,不许打搅到母亲,晚膳时分我再来陪她用膳。”令丘离看到一切顺利,带着绿奴走了出去,在院中碰到去寻喜娘的庄麽麽,就嘱咐了几句。

庄麽麽应声答应,身后跟着的六位喜娘见到令丘府的府主,也紧忙屈身施礼。

“这些人是?”

“回公子的话,这几位是寻来的喜娘,明日她们会去您的婚房里同阏泽府的喜娘一同为新房添喜,老夫人怕她们礼数不周,特叫来再行嘱咐几句。”

“喜娘?母亲刚刚施完针这会儿刚睡下,别扰了她。”

“好的,公子放心。”

“婚房初一着人布置,我的旧物就不要挪动,还原样的摆放在苍梧墣里,明日府里会宾客开始盈门,你不用出去,只在苍梧璞里呆着即可。”令丘离并未过问绿奴施针的细节,只是吩咐她好生的在前院里呆着。婚房的院子距离现在公子离的住处苍梧璞不远,绿奴的小院更近一些,也是为了方便。

绿奴有些疑惑,后日大婚,来往的也都是一些显贵,全府一百多口全忙起来都不能妥善安排,正是用人之际,令丘离却安排自已在院中静候,难道因为绿奴的口齿不便?

不会的,令丘离向来没将绿奴的口哑这个当成是什么不可见人之事,在这次赤槐域出事之前,已经招摇的带她逛过不少地方,众人皆知风流倜傥的令丘离竟然收了一个哑巴侍女,身后处也不免嘲笑,可令丘离从未在意过。就连去阏泽府送婚嫁之物,也是正霁跟随自已,可见令丘离并未避着他人,那他为何要让自已只是在他的院中呆着?

近日太多的事情,还好主人的吩咐自已没有辜负,虽然还不知令丘离为何突然改变态度,决定成婚,肯定是和今日的女人有关,可,该如何打听呢?初一肯定是知晓对方的身份的,可他太聪明,反应太快,要是自已跟他打听,必定引起怀疑,正霁?他倒是个多嘴的,可此时又被公子派出,不知去了何处,其他的人,怕根本不知。

上次夜里的那位神秘人,今日的女人,这些消息在蔡大的记档中都没有出现过,还有他们口中的茶园,自已也需要前去探查,可这几日虽然公子没有吩咐,可必不能离开,容易引起注意,也寻不到好的借口出府,这些都要花精力挨个去完成。

不知主人让自已一直在他身侧到底是要做些什么,目前除了安排让他答应成婚这一件事外,再无其他吩咐。阏泽府刚刚大丧,两个大家族竟都不顾世代礼俗在大丧之时大婚,本就不对劲,无形中似有一股瞧不见的透明线将这些无头绪的事情都链接了起来。

到底是什么?如何查起?

今日去阏泽府也是,堂堂的阏泽府府主的尸身还躺在府中,却不得不选择了张灯结彩,炮竹声声,本应喜气洋洋的众人在一片大红的喜色中脸色凝重木纳的做着手里的活。

经过阏泽府前院之时,她偷偷瞧了一眼院中,一切的摆设都毫无破绽,只地面湿着,应是冲刷了几次,烈日暴晒下,都未干爽,那里就应该是阏泽泉被杀的地方。

主人会第一时间得到消息,绿奴不必在这种事情上再去费心,这都是信者的任务,自已来了令丘府多日,虽然还不知府中哪位也是同门中人,但可以肯定的是,必然是有的。

回到自已的住处,此时距离晚膳时间还早,她今日也有些疲累,正想回房中休息片刻,同院的两姐妹就闻声而至。

“绿奴姐姐请喝茶,还有这枣泥酥,特意给姐姐留的。”半夏笑盈盈的缓步而来,她今日倒是有些拘谨,不似往常般开朗。

以夏则是往常般清高,却也同半夏一起过来,在旁瞧着。

绿奴劳累一日,此时也有些不想应付两姐妹,只指了指旁的凳子,让两人坐下,她本想趁七小姐入门之时,寻个理由将这碍眼盯梢的姐妹赶了出去,却也不能做的太明显,苦奈之时,两人竟提出想要去夫人的新房中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