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良缘,你父亲泉下有知,也会欣慰的。”老夫人说完又恐女儿刚在怀中哭过,想起了父亲再不由的平添了伤心,忙又接着言“待你哥哥成亲后,这后院的担子也可全交由你的嫂嫂来操持了。到时你可要多带霖儿和志儿两个猢狲回来看看我这老太婆。”

令丘禾同样也是想到了母亲的寡居的苦楚,笑盈盈的冲着老夫人“母亲可不老,正是风华气韵之时,他人都说,我的美貌也是得了母亲的光,你看霖儿和志儿,也颇有哥哥小时的模样呢。对了母亲,哥哥的院中,多了一位不似丫鬟的女子,可有什么来历?”

“那是他从外面带回的一个贴身丫鬟,许是看重一些,穿戴比旁的更体面些。”提到绿奴,老夫人并不想多提,虽然只是下人,可毕竟出身于那种鱼龙混杂之地,她自然没有什么好的脸色。前几日的赏赐,也是看着自已嫡亲的儿子面子,哪是真的赏给那个来历不明的丫头的。

“这倒是稀奇之事,自小哥哥向来不喜屋内有女使伺候,这些年,往外赶过多少模样俊俏的丫头,母亲也为此操碎了心,可方才那位,瞧着也是普通,没甚的特别之处。怎的就能让一向在这上冷若冰霜的哥哥另眼相待呢。”这个疑惑从在主院的时候就在心底升起,她压住不表,只在私下问了母亲,怕是哥哥外面的风流债,此时为了堵住女子的嘴,才安置在自已身侧的。普通女子,给些银钱就打发了去,这哥哥难道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是个哑巴,不会说话,你哥哥看中她,定有她的过人之处,咱们这些个外人自然是不知。一个小丫鬟而已,也得意不了几日。不必放在心上,近日家里事多,喊你回府,也是有些个正事要交待于你。午后还有些衣服首饰的样式,你需要帮我好好选选,昨日那珠宝铺的掌柜送来很多的图样,也挑些个你喜欢的。”

“禾儿谢过母亲,我这次回来也是准备了一些个好的物件,想让母亲给掌掌眼,哪些适合摆放在哥哥嫂嫂的婚房内,也算是我给未来嫂嫂添份喜气。”

“你有这份心也算是哥哥没有白疼你一场。”老夫人每日午休的时刻已经迟了,要不是大小姐赖在母亲的怀中,这会儿那是谁也不敢惊扰的。

令丘禾告退,老夫人却盯着床边的流苏吊垂珊瑚坠发了呆。女儿性子温和,人又单纯,思考问题时从不会往不好的地方多想,也只看到些表明的东西。她在城主府里受的委屈,在深宅大院里也不算是什么,只是年幼时对她保护太好,自已令丘府人丁简单,没经过这些个复杂,也是一种历练,自已年岁渐长,也不能护她一世,好在她如今也有两个儿子傍身,姑爷在军中也是屡屡立功,假以时日,难说不会有一翻成就。对于城主府,自已鞭长莫及。也只能帮扶自已的儿子,将令丘氏东山再起,女儿在城主府的地位才不会受这些的窝遭之气。

秋日高阳烈照,虽早晚的霜气已将大部分树叶染红,可正午之时的日头还是会晒红了脸。

绿奴随着令丘离这几日是满赤槐域的闲逛,好吃的,好玩的,哪里有些个漂亮的玩意儿,哪里又有些新奇的东西,令丘离也是乐此不疲,同在府内就是不同样子,许是将要成亲了,这以后有夫人管束,怕不能这样的自在。他在府外本身就招摇,自已又是三大家族之一的府主,自然是很多双眼睛盯着,更是有好事者发现离公子的身侧多了一位碧衣女子。公子出门带着侍女,这确实有些个稀罕,可令丘离根本不在乎,只每日的随着心到处玩乐。绿奴趁机也没少关注着城内的一些动向。

近日令丘离参加的宴席,是沈府的公子沈颐源在芘秀山庄举办的一个西海珊瑚鉴赏会,除了贴身的初一,他人都在偏殿的下人房中歇息,绿奴趁着令丘离心情好时求了恩典,去了一些食铺买些个民间小吃,家里有两双眼睛,日夜盯着,只能不断的讨好才能放松警惕。两个小丫头这几日也并未有新的动作,还是盯着绿奴的一举一动,好在绿奴自已当心,没让二人瞧出什么不妥。令丘禾却再未踏足过前院,平日也只去老夫人的院中请安,或是陪着两个小公子在花园戏耍,倒是绿奴经过的时候远远的瞧见过那么两回。

赤槐域近日街上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虽城外发生了些死人的事,可瞧着眼前的老百姓一片祥和太平。初一派了一个名唤竹叶的小厮跟着,说是保护姑娘,绿奴也没有避讳,拿着公子的赏钱,不仅给自已屋内人买了不少吃食,还给公子及初一包括随行的竹叶都买了一些。

“绿奴姑娘,这买了这么多,你的月例银子可要是花光了。”得了好处的竹叶双手拎满了东西,嘴里还鼓囊囊的塞着吃食,说话声都闷着。

如月指了指边上的茶馆,作出喝口茶歇脚的手势。

绿奴让竹叶点了些果子,自已则指着后院,又捂着肚子,有些个难为情。竹叶虽也是下人,可也是男人,突地瞧见一向稳重的姑娘这样,自已先羞红了脸,只低头喝着滚烫热茶掩饰。

绿奴来到茶馆的后院,这里除了庭院,还有些个包厢。穿插过茅房的位置,绿奴消失在了墙后。

茶过三巡,在门口茶座上歇息的竹叶,方才感觉到了不适,正要起身往内庭找去,就看到街上远处人头攒动,一众的男女老少的都往这边跑来,一时间各处叫喊着踩踏之声响起。再瞧远处,黑压压的马群从街上趟着人群而过,哭爹叫娘声响彻整条街。他眼明手快的拎着东西也随人流跑去,此时的街上听到风声的门户开始紧闭,并没有可以躲藏之地,因人群众多挤轰,他在慌忙之中手中的食物丢了大半,自已险些也被人踩踏在脚下。

眼看身后马匹越来越近,才瞧见马上有人,马队浩浩荡荡的大约三十余人,在这本就拥挤的街道上横冲直撞,马匹的头部都包有战场上才会的铁甲,马匹上骑着的瞧穿着也是异域之人,只是均遮着脸庞,除了胄甲和头盔,敲不出具体出自哪门哪派,街上一片狼藉,被踩伤之人躺在地上痛苦的哀嚎,更有甚者,嘴里不断的涌出鲜血,可马上之人并不在乎,只挥鞭抽打着马骑疾行。难道是哪个战场下来的逃兵,行至此处?

竹叶可没这些个拳脚功夫,也没个躲避之地,眼看马蹄就要踩上了他的后背,突地一个手有力的把他拽向边上的几寸屋檐下的空处,身体紧贴着墙壁,呼啸而过的马骑扬起了漫天的尘土。

待所有的披甲战马全部经过后,竹叶这才恢复了神志。“绿奴姑娘?”尘烟落在每个角落,空中皆是灰蒙蒙的,瞧不清两头的路,刚说了几个字,竹叶就吃了一嘴的土,两人都用手扇去迷眼的粉尘。好在绿奴沉静有序,绿奴指了指公子在的方向,两人顾不得一身的狼狈,也顾不得手中已经沾了赃物的那些个吃食,绿奴看竹叶还有些发愣,应是被刚才的阵仗吓到了一些,她接过竹叶手中的那些个有些破烂的盒子,一股脑的丢弃在路边,反正都坏了,不能吃了,拎着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