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山崩地裂开。
都说夫妻久别胜新婚,看来这句话是对的。
日上三竿,姚信这才捶着发酸的腰爬了起来。
陆思思不在房里,听守在门口的丫鬟说她准备早饭去了。
丫鬟还是昨天那两个,杏儿和银儿,两人说话的时候都低着头,红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
姚信随口问了一些她们的家庭情况,然后就来到前厅。
陆思思已经把饭做好了,陆母那一份她已经派人送过去,只等姚信到来就可以开吃。
吃饭的时候,姚信将朝廷召他进京面圣的事情说了出来。
“相公既然想去,妾身自然全力支持。”
话虽这样说,但是姚信看得出来对方眼中满是不舍,甚至可以说她不想自已的丈夫踏入混乱的官场。
成为一名合格的大明官员,李自成会要你的命。
做的不好,皇帝和李自成都可能要你的命。
倒霉的被派到关外,后金人要你的命。
现在这种时候做大明的官员,是一份危险性相当高的职业。
从某种程度来说她对现在这种有吃有喝的日子很满足。
只不过,她想做一个好妻子,所以就装出一副大度的样子。
姚信轻叹了一声。
他也想过着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好日子。
无奈时局不给他这个机会。
李自成不会给他这个机会,关外的后金军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甚至于北京城的皇帝也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传旨太监马上就要进江阴城了,你不奉召试试,不用皇帝出手江阴城的地方官就能想方设法把你玩死。
只有去一趟北京城面见皇帝过完这一关,这样才会有一线生机。
至于率领全家躲进舟山岛?
姚信暂时还不敢往这方面想,在实力没有达到和东南海上霸主郑芝龙硬抗之前,他根本不敢把全部身家压到那上面。
“相公,妾身有罪,请相公责罚。”
忽然间,陆思思站起来自责似的说道。
“你有什么罪?”
“妾身露出不舍的表情,让相公为难了。”
“这是人之常情,你没有罪,吃饭吃饭。”
姚信笑了,有妻如此,夫复何求啊。
吃完饭之后,乔三来报传旨太监已经进城,前往江阴城打听姚府的地址去了。
把乔三送走,姚信就开始准备迎接圣旨的事情。
傍晚的时候,江阴典史阎应元引着一个细白嫩肉的太监进入姚府。
江阴知县在上个月的时候另调他处,二把手县丞十天前得病去世,三把手主簿陈略外出未归,最后由四老爷,也就是四把手典史阎应元将人带了过来。
这是姚信第一次亲眼目睹心目中的神人。
没错,就是神人。
此人不仅是抗清英雄,更是能打仗会守城,给后金大量杀伤的大能人。
在姚信的心中就是神一样的存在。
没等他打量完两人,传旨太监就用他那特别的尖细嗓音问道:“你就是南阳知县姚运熙之子姚信。”
“回公公的话,学生正是姚信。”
“从北京城到南阳城,再从南阳到江阴,一路风餐露宿颠沛流离,你让咱家找的好苦啊!”
传旨太监眼神不善,语气不善,动作不善,总之就是一句话,心情不爽,看什么都不喜欢。
阎应元一脸淡然,似乎已经习惯太监的飞扬跋扈。
“公公,学生来扶你,家父战死学生和娘亲在南阳城孤苦无依,只要来江阴城投奔亲戚,害得公公一路颠簸,有罪有罪!”
姚信慌忙上前,扶起太监的手时把一根早准备好的金元宝塞到他的手里。
传旨太监瞥眼一看,金灿灿的……
笑了,小子挺懂事啊,不错不错。
仅仅只是一瞬间,钞能力的威力就散发出来,传旨太监笑眯眯的说道:
“听说你在南阳城的时候率领三百死士杀闯贼的军营,夺了他们的大炮,炮轰闯逆的中军大营,这才让李自成仓惶之间撤兵,可有这事!”
“都是猛、刘两位总兵大人的功劳,学生只是侥幸得手而已。”
“你这人倒挺有趣,懂得谦虚。”
“王公公夸奖了……”
说话间,姚信知道传旨太监姓王,把两人请进屋里,好茶也端了上来。
阎应元不停的打量着眼前的年轻人,心中一直在纳闷,江阴城什么时候来了这样一位人物。
率领三百人就敢冲入闯军夺炮。
“既然正主找到了,咱家也不啰嗦了,圣上有旨,姚信你准备一下,接旨吧!”
寒暄一阵之后,王公公直接进入正题。
很快,圣旨宣读完毕。
果然和猛如虎传过来的内容相差无几,崇祯皇帝要求姚信接到圣旨后即刻动身前往北京城面圣。
谢恩起身接旨,把太监和阎应元送出姚府之后姚信就开始交待相关事宜。
原本想和阎应元多说几句话的,碍于没有独处的机会,只能等下次了。
这天晚上,同样是山崩地裂。
姚信尽心尽力的耕耘了好几次,期望播下能生根发芽种子。
第二天一大早,姚信告别家人带着顾豹和一百名家丁离开姚府,去到县衙接上传旨太监,离开江阴前往北京城。
由镇江渡过长江,乘船沿运河北上。
走过的这一段路都是大明最富饶的地方,战争波及小、天灾也小,所过之处尽是繁华。
只不过这种繁华却是畸形的,因为底层百姓依旧很贫困,衣衫褴褛面黄肌瘦和锦衣玉食肥头大耳这两个极端时不时可以同时映入眼帘。
大明,富的是乡绅、官员、地主和宗室,穷的是高位的皇帝和广大的底层百姓。
这是一个畸形的社会,必须要改变。
姚信暗暗发誓。
几天后,船队进入山东境内。
原本悠闲的船队慢慢变得紧张起来。
听人说山东已闹起了反贼,以山东人李青山、艾双双和王邻臣为首的人起兵造反,聚集起好几万人马。
他们霸占关卡截断漕运,声势闹的很大。
不过这股起义军和李自成、张献忠这些人又有所不同。
他们虽然造反,但是却没有把事情做绝。
虽然截断漕运,过往船队只要上交一定数量的钱粮就可以安全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