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连体灵猴

热乎乎的夏天，在山里，夏天的第一大乐趣当然是玩水了，而第二大乐趣就是上山采野果子。

桃花仙子从小便是个馋猫，凡是能吃的便不放过，夏天还没到呢，她就天天爬到后山去看那里的野枇杷啊宝塔果呀醋溜串啊等等各式各样的野果子熟了没有，最关注的莫过于稔子了，清水乡里最多的就是稔子了，稔子树一般是半个大人高度，有些长得有年头了的可以长到两个大人那么高，由一道根蔓长许多细细的枝，看起来是一丛丛的，漫山遍野长满了，一到夏天便整树整树都是红红黑黑的果子，红的刚熟，黑的是熟透了，甜丝丝却又吃多少都不腻，是桃花仙子的最爱。

今年里，苏心和桃花仙子起了严重冲突，虽然大人们尽力调解，可两人却依然是谁都看谁不惯，天生一副牛斗坎的架式。苏心知道桃花仙子最爱吃稔子，就赶在稔子才红还没熟透就拉着一大帮人将附近山岭里的稔子全采了，等桃花仙子他们一伙去采的时候发觉都是青稔子根本不能吃，要过两三天才能熟，气得桃花仙子那是嗷嗷直叫，跳着脚喊着要跟她们拼命。

为了不出人命案，苏城只好自告奋勇地说带他们去找更多更大更熟的稔子，只要是走远点。千金难买心头好，桃花仙子为了吃到等了三季才等到的稔子，就是千里万里也是要奔赴而去的，当下就跟着苏城拉着陶木苏眉小翠萧书呆还有“苏记烧饼铺”老板苏三叔家的烧饼油条（这外号是桃花仙子给起的，她是起外号专家，村里所有孩子都免费赠送一个外号，不要都不行）两兄弟和不打不相识的大虎小虎两兄弟和脖子上从小长了皮瘤捏起来像柿子似的软绵绵很好玩的苏皮子家的大傻小呆两兄弟，其余的年纪太小了，苏城说路途太远不能带着一起去，怕走到半路得一人背一个，到时候稔子没采着光玩背人的游戏就够痛苦了，所以桃花仙子狠狠心舍下她的那些小虾兵小蟹将带着一小伙人偷偷溜了去。

桃花仙子一伙十二人浩浩荡荡地走在路上，半路竟冤家路窄遇见了一向不怎么对盘的刘征正摇着把破扇子整个纨绔少爷似的在路上悠哉游哉地溜达，桃花仙子眼尾也没扫他一下便目悬于顶鼻子翘得半天高地走过去。

要问桃花仙子为什么对所有男孩子都很豪爽偏就对他这么看不惯呢，这还得从他们三岁那年说起，当时桃花仙子小小年纪已经很贪吃了，为了要摘那朵长在池塘边的莲蓬（桃花仙子看见过老爸从里面取出过很好吃的莲子），颤危危地站在池塘边上伸着小胖手想去够，怎知才刚拿到手就扑通一声呈螃蟹状扑进了池塘里啃了一嘴的泥，当时刘征就在边上，不但没伸出援手，反而用他的神童脑袋编出一首儿歌来笑话她：“花仙子，摘莲子，扑通一声掉水里，哎呀哎呀，变成一只水鸭子。”编了一段还不止，事后还唱出第二段：“花仙子，摘莲子，啃了一嘴都是泥，嘿哟嘿哟，像只螃蟹挥钳子。”这首儿歌传遍了四乡八里甚至流传至今人们还津津乐道，桃花仙子的光辉形象就这么毁于一旦，以致于桃花仙子日后再不能在众人面前扮演跟她名字成正比的飘飘仙子形象，只好以打遍天下无敌手的野蛮仙子形象打出一片天下来，你说桃花仙子能不把他恨得牙痒痒的么？

可这刘征吧，人家讨厌他他还不知趣，每次就爱跟在桃花仙子一伙人后面凑热闹，赶也赶不走，真是比大头苍蝇还让人烦呢！而且他还有一个最最让人讨厌的毛病就是爱玩女孩子的头发，特别是小翠的一头自然披散下来的缎子般顺滑的秀发，所以他每次都会挨着蹭着黏在小翠身边，跟苏铁打卖的狗皮膏药似的挥之不去，桃花仙子每次看他一黏过来就立马把小翠拉到自已旁边以免遭他的咸猪手。

桃花仙子假装视而不见地走过，而刘征可不打算假装视而不见地放过，凑到领头羊苏城身边勾肩搭背的打探他们去做什么好玩的事情去，被桃花仙子凶巴巴地瞪了他一眼接着一手拍掉他搭在苏城肩上的魔爪：“我们干嘛去关你什么事呀？闪一边哪凉快哪呆着去！”

“不要这样嘛！看在小时候你答应过做我媳妇的份上你好歹要对我温柔点嘛！”刘征挤眉弄眼裂嘴坏笑。

刘征不说还好，一说更挑起了桃花仙子的心头一把火。苏家村盛行订娃娃亲，娃娃时候的桃花仙子是粉可爱粉漂亮的一女娃，有男娃娃的家长们争相认购，都被陶渊挡了回去，到底是受过教育的人，陶渊坚持要让自已的女儿长大了自由恋爱。可刘征的老爹刘铁匠厉害，别看他粗人一个，哄起娃娃来却是顶呱呱的，抓准了桃花仙子嗜吃的天生习性，竟拿着一只平常只有过大年过大节才能吃到的香喷喷的烧鹅腿来引诱她，让她在村民大会上一面啃鹅腿一面口齿不清地大声宣称要做刘家的媳妇，那时候桃花仙子才两岁，哪懂什么叫媳妇，结果就把自已的一生幸福被人用一只烧鹅腿给换走了，弄得现在村里的大人们见到她都逗她：“啥时候嫁到刘铁匠家当媳妇啊？”桃花仙子那个郁闷啊！每每见到刘征都忍不住想咬他两口泄愤，刘老爹嘛，就看在他打小到大老拿好吃的收买自已的份上小人不记大人过啦，把帐都算在刘征头上去，反正是父债子还。

桃花仙子见苏城答应刘征跟着一起去（事实上，答不答应还不是一个样，刘征只要一黏上来，就像修鞋苏补鞋用的胶水，扒都扒不掉），便气冲冲地拉了陶木招呼大家伙往前走，不理这两个“狼狈为奸”的家伙，弄得苏城一阵尴尬，暗地里装作不小心故意重重地踩了刘征两脚，都是这小子给害的。

桃花仙子气呼呼地乱走一通，苏城怎么喊也不听，越走越远了，偏离了苏城原本想要带他们去的方向。

忽然，桃花仙子看见一座满山都是稔子树的大山，隐隐约约还看见红红黑黑的稔子累累地挂满了一树一树的，立刻一马当先跑上山去了。

这山真高，他们从来没到过，清水乡的山多得很，一座连一座的，他们所到过的山也不过十分一罢了。

跑到山上，桃花仙子看着苏城和萧书呆跟刘征勾肩搭背一副好兄弟的款式，还有那群小屁孩，竟都统统跟在刘征后面听他讲笑话来着，她气不打一处来，指着他们怒道：“去去去！你们都别跟着我，到那边去摘，看到你们就烦心！”

说完，再也不理他们，拉着陶木带着苏眉和小翠这几个死党跟苏城他们分道扬镳了。

绕到山那边老远的桃花仙子看到满树稔子一下子就忘了生气了，一面采一面吃了起来，洗也不洗一下，陶木见她吃得嘴角满是黑黑的稔子汁，便让她拿手绢擦一下，桃花仙子人虽小可也知道爱臭美，听陶木这样一说，赶紧掏出陶渊给她的小手绢准备把让自已形象大毁的稔子汁擦掉。

谁知她才刚把手绢掏出来，吱溜一声有金色的影子从眼前一晃而过，桃花仙子眼睛一花，手里的小手绢竟然不见了。

她左看右看再上看，终于看到了罪魁祸首——两只巴掌大的全身金毛的小猴子一边一只吊在一根小树枝上，尾巴竟是连在一起的，它们把手绢丢来抢去的玩，还笑嘻嘻地时不时冲自已呲牙裂嘴的挑衅。

桃花仙子二话不说抱着那棵树勇往直上，一面爬一面愤愤地骂道：“死猴子，连你们也欺负我是不是？看我上来不剥了你俩的猴皮！”

两只小猴子仍然很空闲地吊在树枝上悠游自在的等着桃花仙子爬上来，一面用手绢当扇子挥呀挥的，时不时对桃花仙子做鬼脸，看人生气的样子真爽啊，它们看着桃花仙子气得红眉毛绿眼睛的样子大呼过瘾，很久没遇到过表情那么丰富的人了。

待桃花仙子爬近了，两猴吱溜一下窜到了隔壁的一棵大树上去了，看着桃花仙子上也不是下也不是的糗样吱吱吱得意地笑，一边笑还一边咬手绢，气得桃花仙子要飞身扑过去，那是老妈唯一做给自已的小手绢，上面还绣着他们一家三口的全家福，虽然当时老妈还不知道自已是个女孩子，把自已绣成了个分辩不出是男是女的胖娃娃。

陶木一看桃花仙子有飞扑过去的倾向，赶紧在树下大喊：“快下来啦！千万别跳过去啊！会把屁股摔成喇叭花的！我有办法！你快下来！”

苏眉和小翠也赶紧向她招手让她下来，生怕她一气之下当真扑了过去，大家一起厮混了六年多，都了解桃花仙子的个性，这家伙头脑一发热，什么都做得出来，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也照样敢奋勇上前。

桃花仙子知道这个认来的弟弟遗传不同一向比自已聪明，听他的话赶紧手一松滑下树来。

陶木摘下一只青稔子（没熟的青稔子是硬的，熟了的黑稔子是软的）放到桃花仙子手里：“猴子最喜欢模仿人了，我们把一样东西扔过去，它们肯定就会把手上的手绢给扔过来了！”

“真的吗？你怎么那么聪明呀？”说着，笑嘻嘻地叭一声在陶木脸上亲了一下，拿过青稔子对着小猴子用力扔了过去，完全没注意到陶木的脸唰一下红透了，在他的记忆里，还没有被女孩子亲过的记忆。

满以为小猴子们会礼尚往来地将手绢扔回给自已，没想到这两只巴掌大的小家伙竟一个拿着手绢，另一个身手敏捷地接住了青稔子，然后又对着桃花仙子更用力地扔了回来，准确无比地打在了桃花仙子的鼻尖上，疼得她啊呜一声捂住鼻子如点燃的鞭炮般跳将起来，本来今天被刘征这么一惹就很不爽了，现在还被屁大点的小猴子欺负，实在是太气人了。

桃花仙子一手叉着腰一手指着树上的猴子怒发冲冠地大吼：“有胆你俩给我下来，咱们在平地比，看我不逮着你们一掌一个拍扁了我就不姓陶改跟你们姓猴了我！”

陶木也没想到这两只连在一起的猴子居然这么厉害，竟不是投桃报李而是投稔子报稔子来着，一时也不知拿它们怎么办才好，想着桃花仙子怎么说它们也听不懂凉拌的啦，正挠着脑袋再想猴子还有什么习性，却见小猴子们一跃而下，落在地上对着桃花仙子不约而同扭着它们的小红屁股然后再回头扮了个鬼脸，石破天惊地蹦出一句：“靠！谁怕谁呀？我就下来了，看你能把我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