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洗尘宴
消息传出去一天了,初宜无法再指示碧珠去跟何衡传信,只得日日窝在昭阳阁等信。
何衡的手伸不进后宫,哪怕是他亲妹如今也是皇帝的正妻,算得上是“贵人”,他一介臣子,绕怕冲撞了贵人,只能在外干着急。
李昇的意思是,初宜若是能嫁给耿靖,也不失为一桩好姻缘,而则何衡夫妇觉得,自家女儿年幼娇气,嫁得太早也并非好事。
最主要的是,怕初宜在耿家受欺负。
实则初宜年满二八,如今已称得上是十七岁,大齐民风开放,早早的十五岁就可以嫁人,像初宜这种拖到十七的,也多半是舍不得自家女儿的,实在算不得早嫁。
初宜装病足足有了五日了,终于在入宫第七天辰时,听到宫内敲锣打鼓张灯结彩起来,蕊珠奉了茶进屋,又晾了凉,道“耿将军回京了。”
话音刚落,只听外头一阵通传,“皇后娘娘驾到!”
皇后今日穿上了礼服,妆容也更加大气了些,她身后浩浩荡荡跟着一群人,前排的手里捧着礼服,后排捧着钗环铃铛,在昭阳阁外涌满了。
“初宜,今日可好些了?”皇后头上顶着一个隆重的凤冠,垂下许多流苏,称得人富贵至极,进了殿更是坐上主位。
初宜面色红润了些,见这么大仗势,下床规规矩矩行了个礼,乖巧地应答,“回姑母,初宜好多了。”
皇后喜笑颜开,一招手外头的宫女全进来了,初宜抬头一看,嚯,大阵仗,宫里娘娘才能穿的浮光锦,还有这些首饰,个个昂贵,估计都是皇后的私库里出的。
初宜佯装不知情,“姑母,这是作何呀?”
皇后见坡下驴,“今日陛下为耿将军设洗尘宴,初宜进宫许久也未出去透口气,和姑母一同去看看,如何?”
这目的终究还是亮出来了,初宜眼睛亮闪闪的,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这些,都是送给初宜的吗?”
皇后本想着这么多,挑一套便罢,如今初宜开口,她一国之后,若显得小气倒是不好了。
咬碎牙往肚子里吞,皇后按捺下心头的小气,微笑着点点头,“姑母喜欢初宜,挑了些年轻姑娘爱穿的料子和花色做了几件新衣裳,都是送给初宜的。”
“初宜多谢姑母!”初宜诡计得逞,心想,改了我丫鬟的名字还想脱身,也得先从身上扒层皮下来。
“初宜今日想穿哪件?快快洗漱打扮,午时洗尘宴就要开宴,可断断不能迟。”皇后见初宜还跟个鹌鹑似的坐在原地不动,忙不迭开口催促,初宜见状又挑了挑,终是选了一件青色襦裙,搭了同色系的深色大袖衫,又选了耳环发饰、璎珞后压,显得春意盎然。
见初宜准备打扮起来,皇后寻便了借口去前厅找皇帝。
初宜屏退众人,只留下几位梳妆的宫女在殿内,换上那件精致的襦裙,顺着梳头嬷嬷梳了个兔耳髻,这是如今京中兴起的发髻样式,世家小姐都常用此髻。
兔耳髻便如其名,用麻花辫打底,发丝拢起做出兔耳形状立与头顶,再佩上小冠步摇,灵动可爱得不行。
发髻梳完,上妆的宫女也简单给初宜上了一个符合穿搭发髻的妆容,多是浅色打底,口脂也是浅粉色润了润唇瓣,显得初宜娇小可人。
初宜心想,原是如此,想着洗尘宴耿靖见她一面,展现出她那娇弱懦小的姿态,使得耿靖迷得不知西东,自然就拿捏了。难怪方才的衣衫全是浅色系,淡粉碧蓝种种,就是在这儿使美人计呢。
奈何初宜并不这么觉得,耿家世代英雄,若是被一介女子迷花了眼,也不至于能镇守边疆这么多年。
如今初宜只愿,洗尘宴上耿靖没能看上她这毫无用处的“花瓶”,自行拒了婚,皇帝也没法让她再呆在宫内,出宫随意找个人嫁了便是。
这便是初宜打的算盘,梳妆之后她便娉娉婷婷地出了昭阳阁,行至大明宫前殿。
皇后此时已去了水榭监工,初宜从大明宫出发,一步一步紧紧跟着蕊珠,皇城浩荡,宫墙高沃,她进宫还不到半旬,压根不识路。
蕊珠带着她行至宫道上,大明宫里水榭稍远,她又不能坐轿,久而久之额上就行浮了一层薄薄的汗渍。
走了许久才到,蕊珠服侍着初宜选了一个恰当的位置坐下,又拿软帕给她擦了擦面,稍稍补了些口脂。
“何时开宴?”初宜晨起就被众宫女嬷嬷蹉跎了会,如今面上精致,肚子却早已咕噜咕噜地鸣饿。
蕊珠一脸难办,“初宜小姐,还有一个时辰才开宴。”
碧珠胆子大,悄悄地同二人耳语,“后厅有糕点,奴婢去给小姐顺两块。”
还没等初宜回复,碧珠就顺着人群混入了宫女之中,进宫之后她就换上了皇后宫里的宫女制服,膳食宫女还以为她是皇后宫里的哪个姑姑,由着她拿了几样糕点也没敢吱声。
碧珠大胜而归,又摸回了初宜身后,从袖口掏出用油纸包裹的糕点几样,初宜挑了挑,选了样桂花糕,藏在手里小口地咬。
宴席上渐渐了来了人,见服饰全是贵嫔以上的宫妃,心想自已这郡主名头还挺大的,居然可以坐到可以称得上上首的座位。
皇后此时来了,见初宜坐在那儿,心下不满,又叫人另抬了一张小桌,摆置她身后。
初宜一瞧就觉得头晕目眩,感觉不对,若是坐到皇后身后,那她的品阶得比毓悠贵妃还高,不得被妃子们批死么?她还不想成为活靶子!
皇后可不随她愿,当即叫珊瑚来传她上去。
皇后已经发话,初宜也不敢推辞,当即起身往那儿挪。
此时座位是如此分,帝后坐于上首,初宜的小桌在皇后身后。下首以左为臣,以右为妃,不分尊卑。
排序则以品阶排之,功臣耿靖左首,毓悠贵妃右首,以此类推往下排之。
局势如此,只是皇帝及臣子尚在前朝,初宜心想了朝向,又想自已能否凭借皇后挡住自个的身影,摆弄了一会,才发现很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