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襁褓
何衡猛地咳嗽起来，从喉口呕出一股浓稠的鲜血，随即他抬着眼睛，“初宜也是我的女儿，但当初你十月怀胎，含辛茹苦，甚至天寒地冻的大病一场，我便无时无刻不在后悔！这么多年，我心疼她，却也只是爱屋及乌！”
李清秋大骇，她是第一次听到何衡这样的说辞，当即便有些不可理喻，“疯了！她襁褓之中就会紧握你的手，你却只是爱屋及乌？你如何能做一个好父亲？”
“清秋。” 何衡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听起来异常沙哑。
他一边说着，一边抬起袖子擦去嘴角边溢出的鲜血，“先不提她被迫嫁给耿靖这场阴谋诡计，单就其他方面而言，我这个做父亲的已经做到问心无愧、竭尽全力了。这么多年来，她之所以能够博览群书、增长见识，甚至与那些养在深闺中的大家闺秀截然不同，变得勇敢坚毅，其中也少不了我允许她自由阅读书籍的功劳。”
“我虽只是爱屋及乌，却到底让她成长了不少。我幼时被大哥欺压，父亲偏爱二哥，我虽是嫡子，却也未继承衣钵财富，如今的功名官位全是我自已考的！仓促半生已过，唯独对我好的只有你，所以，她在你腹中汲取了十月营养，我又如何能疼爱…！”何衡激动不已地大喊着。
李清秋踉跄着向后退去，满脸都是难以置信与愤怒，“你竟然已经疯到这种地步了？无论你此刻所说究竟是发自内心的真话，亦或是用来迷惑我的花言巧语，但起码在明日里，你必须要老老实实地待在家中安心养病才行！想让我同意和离？异想天开！毕竟这次犯错之人是你，你仅凭区区一份和离书就想把我甩掉？告诉你，门儿都没有！”
何衡点点头，“好。”
他叹了口气，随即无奈地答道，“我都听你的，明日不进宫，待在家中养病。”
李清秋狂跳的心这才宁静下来，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随即只好道，“睡吧，我去找女儿了。”
“清秋。”
在李清秋转身即将离去之时，何衡突然出声叫住了她，并试图用言语挽留住她前进的脚步。当看到李清秋停下步伐时，他的眼神中仿佛燃起了一线希望之光，但转瞬之间便黯淡下去。
紧接着，何衡深吸一口气后再次开口说道，“其实你心里仍然爱着我，对不对?”
听到这句话，李清秋不禁觉得有些滑稽可笑。她慢慢转过身来，满脸狐疑地凝视着眼前这个男人，嘴角泛起一抹淡淡的笑容。“何衡，你我现在都已经步入不惑之年了，还谈什么情呀爱呀的，难道不会让人觉得牙酸么？”
李清秋的语气带着些许嘲讽与无奈，随即，她稍稍沉默片刻，继续说道，\"咱们成婚至今已有二十多个年头了吧?爱究竟存不存在，答案早已体现在日常生活点滴之中。且不论你一直耿耿于怀的传宗接代之事，单就说我嫁入你们何家以来，对婆婆孝顺有加，操持家中事务也井井有条、毫无疏漏之处。”
她又叹了口气，喋喋不休说道，“若不是出了这事，我们必定能白头偕老。\"
说到这里，李清秋略微停顿了一下，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然而很快，她便恢复了平静，接着说道，“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你且好好养病吧，记得我说的话。”
说完，李清秋毅然决然地转身，“不然我永远不会原谅你。”
她离去，留下何衡独自在原地，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之中。
……
李清秋骑着马，马蹄声哒哒哒地回响在寂静的街道上，仿佛与这座沉睡中的京城形成了一种默契。她的身影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街角尽头，缓缓回到了将军府。
她小心翼翼地下马，生怕惊醒周围的一切。手中缰绳轻轻一甩，马儿便被将军府的马夫接过重新拴在马厩。
李清秋轻手轻脚地推开房门，门轴发出轻微的吱呀声，但床上的初宜并未被吵醒。
月光如水洒在初宜脸上，使得那原本就娇美的面容更显柔和。
李清秋静静地站在床边，凝视着初宜的睡颜，眼中满是疼爱与怜惜。她想起了在何家曾经一起度过的那些时光——初宜还在襁褓之中时天真无邪的模样、蹒跚学步时可爱笨拙的样子以及逐渐长大后聪明伶俐的神情……这些温馨的回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令她的心情越发沉重复杂起来。
李清秋深知初宜一直都是个懂事又惹人怜爱的孩子，可偏偏命运弄人竟遭受到亲生父亲如此算计！
她不禁轻声叹息，缓缓伸出手轻柔地抚摸了一下初宜的头发，感受着指尖传来的温暖触感。随后默默转过身去坐在窗边。
李清秋静静地坐在那里，目光投向窗外如水的月色，心中却是思绪翻涌。在何府生活多年，这里见证了她太多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然而谁能料到今日竟会与何衡闹到这般田地？往昔种种美好皆成泡影，只剩下无尽唏嘘与感慨。
李清秋静静地坐在窗前，眼神迷茫地望着远方，思绪渐渐飘远。她轻轻咬着嘴唇，眉头微蹙，仿佛在努力回忆着什么。她的眼中闪过一丝痛苦，泪水开始在眼眶中打转。
她不由自主地伸手抹去眼角的泪水，可泪水却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滚落下来。李清秋的肩膀微微颤抖着，她试图咬住下唇，不让自已哭出声来，但那抽泣声还是无法抑制地从她口中传出。
随着思绪的逐渐深入，李清秋的泪水更加汹涌。她的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悲伤和哀愁，仿佛整个世界都变得灰暗无光。她想起了曾经的点点滴滴，那些美好的回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而现实的残酷却又如刀子般刺痛着她的心。
渐渐地，李清秋的哭泣声变得越来越微弱，她的身体也逐渐瘫软下来。她趴在桌子上，泪水浸湿了衣袖，整个人仿佛被抽空了一般，失去了所有的力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