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程峰、叔叔阿姨知道你发生了什么吗?”林木垚轻声问道,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关切。
“不知道。”周一的回答简单而直接,他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孤独和倔强。
“为什么不告诉他们?”林木垚继续追问,他想要了解周一当时的想法。
“不想给别人添麻烦,我觉得自已能解决。”周一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坚定,仿佛在强调自已的独立和坚强。
林木垚听着周一的话,心中不禁有了猜测。自残、自闭、抗拒与人交流,这些典型的抑郁症表现,也许当时的周一除了抑郁还伴随着重度焦虑,可能比这些还要严重,没准已经进入双相情感障碍的状态。林木垚极力控制自已的发散思维,不敢继续想下去。他自已在美国抑郁的那几年,国内的周一同样的痛苦,不,准确的说自已那点灰色情绪在周一面前只是小巫见大巫。
林木垚心里被巨大的愧疚感所笼罩,当时的自已在国外一心想着怎么打击报复旁边的人,从没想过这个人会是什么处境。是否同样伤心难过,是否吃饱穿暖,是否顺遂快乐。
还没挖掘到核心问题,林木垚已经开始深陷情感的裹挟中,他感到自已像是在漩涡中挣扎,越来越难以呼吸。少爷后悔了,他想要逃避,不想知道更多,只想结束这个让他窒息的话题。
然而,周一此时打开了话匣子,并不打算这么轻易放过他。周一继续讲着故事,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苦涩和无奈:“也想过自已是不是病了,不过那时候没什么钱,根本去不起医院,而且在心理上也抗拒去医院,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林木垚听着周一的话,心中不禁想道:原来这人也知道自已是病了。他的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既为周一的坦诚感到欣慰,又为他的处境感到心痛。
“程峰后来知道的时候,问我自杀是什么感觉。”
“老实说,真的没有任何感觉,当下甚至意识不到自已在自杀。只是想割下去,或者找条绳子把自已吊起来,也会看着窗户感觉那里有个声音一直在叫我过去,然后跳下去。”
“听起来是不是很不可思议。”
林木垚很想说我理解,虽然他也曾抑郁,有过自杀念头,但从来没有付诸行动,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觉得自已能理解,理解当时周一的困苦与迷茫,感同身受他深陷泥沼的无力。嗓子被难过堵的说不出话来,林木垚紧闭双唇,害怕自已一张嘴就会不管不顾的哭出来。
时间滑向后半夜,两人不再对话后,全屋陷入死寂之中。在这份宁静中,隐藏着一丝难以言说的沉重。周一始终没有提及造成这一切的根本原因,那份沉默让林木垚的直觉告诉他,自已与这一切有着不可分割的联系。
林木垚内心充满了困惑和不安,他不敢轻易开口询问周一,因为他害怕真相会比他想象得更加残酷。而周一,则是选择了沉默,仿佛用这种方式将一切深藏心底,不愿与人分享。
两人就这样在各自的沉默中渐渐睡去。然而,林木垚的梦境并不安宁。他被梦魇紧紧缠绕,一宿未得安眠。在梦中,周一拿着刀子的画面反复出现,每一次都划向自已的手腕,那种绝望和痛苦让林木垚感到窒息。好不容易从那个血腥的场景中挣脱出来,周一那呆滞的神情又浮现在他的眼前。他坐在公司狭小的工位上,望着窗外,仿佛与世隔绝。
林木垚意识到,周一的抑郁症并没有好转,只是他选择了隐藏,将那份痛苦深深地埋藏在心底。这个认知让林木垚的心猛地一沉,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和无力。
突然,林木垚从梦中惊醒,他坐在床上喘着粗气,额角细细密密地布满了汗珠。他的双手紧紧抓着被罩,仿佛想从中找到一丝安慰。那个可怕的梦境依然历历在目,让他无法释怀。
“怎么了?”
周一被林木垚的动作吵醒,缓缓起身,开了床头灯,看到身边人佝偻着背,身体一起一伏显然吓得不轻。周一抚上林木垚后背,一下一下帮人顺气,林木垚在这样的安抚中逐渐喘息平静,侧头看到周一关切的眼神,下意识抱了上去。双手用力环紧,好像放松一下眼前的人就会消失不见。周一挣扎几下,奈何林少爷抱的太紧,紧到周一感觉这人似乎是要把自已揉进骨血。
不知过了多久,林木垚依然没有放松拥抱的姿势,缓缓开口:
“我梦见你自杀了,从公司楼上跳下去。”
周一心里一惊,这人怎么会知道自已有过这种想法。
“你答应我,不去做傻事,有事一定要跟我说。”
周一还沉浸在林木垚上句话带来的震惊中,看怀里的人没反应,林木垚再次加大手上的力度,重复道:
“你答应我。”
周一被他勒的生疼,只想从这窒息的怀抱中挣脱出来,随便嗯了一声。林少爷显然不满意,郑重其事地说:
“你答应我。”
“嗯嗯,我答应你。放开我,疼死了。”
林木垚后知后觉松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