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是坐在沙发上睡着的,上身横倒在沙发扶手上,腿还保持着坐姿。林木垚走过去把他的腿搬上沙发,希望他能睡的舒服点。林木垚手碰到自已的时候周一已经有了意识,不过跟上午一样,意识醒了,身体却较着劲,死沉死沉的不听使唤,怎么都动不了。身体和意识抬了半天杠,身子依然死肉一摊,那点精气神反而耗完了,迷迷糊糊又想睡去。想着家里还有一个不定时炸弹,只能祈祷这家伙有点自知之明赶紧自觉的走人。

林木垚是没有这种自觉性的,上午那个混乱的状况,根本没来得及仔细欣赏过这个人的家,如今眼前摆着这样名正言顺的机会,不抓紧时间满足自已的好奇心,他就是傻子。周一家不大,开间设计,一眼也就扫的差不多,傻子林木垚跟初次进城的二愣子一样,看什么都新鲜,也不管礼不礼貌,摆在明面上的东西东戳戳,西碰碰,手上忙叨个不行。还做作的怕吵着睡觉的人,蹑手蹑脚的鬼样子活像第一次上班的新人小偷。周一听着这人在家里毫不客气的乱转,心里把这王八蛋的祖宗招呼了个遍,从比干到林则徐,一个都没拉下,家里出了这么个倒霉玩意,显然是祖宗在下面没努力。这活妖孽在周一家如入无人之境般折腾半天,看着以一个扭曲的姿势窝在沙发的周一,也不知道二进制的脑子哪段代码运行错误,竟直直的走过来抱起周一想把他挪到床上去。

此时,意识清醒着的周一,悬着的心不仅死了,甚至还被这王八蛋在上面埋上了几把土。心里不断咒骂着,这该死的身体赶紧动起来啊。哪个祖先如果能把现在压在自已身上的小鬼揪下去,他明年清明上坟必定给他老人家多烧几捆钱。

没错,周一现在的状态俗称鬼压床:意识醒了,身体却不能动。上午出现了这个情况后,怕死的周同学赶紧手机百度了一下。鬼压床医学上由4种原因引发:睡眠瘫痪症、脑梗死、植物神经紊乱、抑郁症。好家伙睡了一觉,至少给自已诊断出两个能死的病。小时候看电视时,周一就经常想,那些被霸总抱起睡着的女主怎么会有一点意识没有,哪有正常人被那么大浮动的折腾起来会完全没有感觉,绝对是清醒了为了制造浪漫故意躺人家怀里装睡。现在看来真是冤枉了这些角色,他们可能只是单纯的得了会死的病而已。所以,外人眼中的爱情,不过就是当事人刚好撞鬼了罢了。

林木垚把周一放到床上,又看到了手腕上表,下意识地就想把它摘下来。周一说他脑子有bug真是一点没冤枉他,哪个正常人面对这样地情况考虑的不是先换睡衣而是去摘表呢。手刚搭上手腕,想把表带扣下来的当口,不知道地下哪位祖宗此时显灵把压在周一身上的小鬼扔了出去,僵硬着的身体恢复的一瞬间,怒目圆瞪的周一一把从林木垚手上把自已的手腕抽了出来,力度大的甚至结结实实的给这人的下巴来了一下子。林木垚被这一拳头打蒙了,傻楞在床上,好半天没说话。两个人就这样对视着,一个怒火中烧,一个呆傻懵逼。

缓过神来的林木垚看着瞪着自已的周一,不知道这人莫名其妙的又抽什么风,想到今天一天的狼狈不堪,火气从丹田直接烧到了天灵盖。

“你TM有病,发什么疯。”

没有回话,给到林木垚的是一个足以在他的火上再来桶油的大白眼。林木垚伸手捏着周一的下巴,把他扭过去的头掰了过来。

“我问你话呢,你有病啊,打我干嘛。”

周一捏着这人的手腕想把钳着自已下巴的手薅下来,奈何体能不占优势,两人较量了半天,爪子没能下来,自已下巴反而因为摩擦蹭的血红。

众所周知,孩子不听话打一顿就好了,林木垚并没有真想打他,两人这么肉搏也说不了话,索性翻身跨坐在了周一身上,一只手就把这人双手按在了胸前,防止他反抗,另一只手再次捏上下巴,强迫他对视。

“我问你,为什么打我。”周一有些心虚,如果真动起手来自已肯定不是这头牛的对手,起因是自已先动的手,于法于理都不占优势。

“谁让你动我表的。”

“一块不值钱的表,值得你这么护着,哪个情人送的?”

周一的表不是牌子货不是机械款,一块普普通通的石英表,皮质表带紧贴着手腕的皮肤,看表带腐蚀的状态,显然带了有些年头。这么一块破表,睡觉都不舍得摘下来,碰一下跟挖了他家祖坟一样生气,可见送这表的人根本不是什么没名没姓没故事的女同学或者男同学。

听到这话周一笑了,眼睛里明明装的全是听到滑稽事儿的鄙夷,可左脸上深陷的酒窝说明这人确实笑了。

“跟你有什么关系。”

“林高T,你是以什么立场在质问我。”

林木垚泄了劲儿,放开钳制着周一的手。周一狠推了这人一下:

“从我身上滚下去。”

今天在周一这儿,林木垚除了小丑以外根本没领到第二身份。下了床,走到书桌边收起自已的电脑,拎着那可笑的同款包,闹剧是时候该谢幕了。

“希望以后我们除了工不会再有任何交集。”

还没走到门口的林木垚听到这话一下停了下来,叹口气,甩到手上拎的包,转过身再次跳上床把坐在床上的周一又一次按倒,俯视着他,脸上充满怨恨。一个背叛者,凭什么高高在上的把他当死缠烂打的变态,你以为你是谁。时隔多年,林木垚终于又在这个人脸上看到了不知所措,虽然只有那么一瞬间。紧接着是错愕与愤怒,愤怒到整张脸都憋红了,身体条件反射般挣扎起来。

“周同学,你这么折腾是想跟我发生点什么吗?”

“你应该知道我可没有你那么好的自控力。”这句话林木垚是趴在周一耳边说的,嘴里的热气一丝不落得全吹到了耳朵里,痒的人抓心挠肝的哆嗦。这个故意的王八蛋。

林木垚回到俯视的状态,想再欣赏一下周一的慌乱。可是这个人已经换上了一副戏谑的表情,林木垚最讨厌的表情,好像自已是一个恶作剧的熊孩子自以为高明的捣了半天乱,在家长眼中不过是一些花里胡哨且不值一提的小手段。

“你是太瞧得起你自已,还是太瞧不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