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孤独患者的自我拉扯

我叫言西，今年25岁。我的生活趋于完美，有一个青梅竹马的女朋友，一起长大一起读书一起工作然后一起创业开公司。事业顺风顺水，爱情甜甜蜜蜜。

我与洛可从娘胎里就认识了，我的爸爸与她爸爸在一个单位，我妈妈怀孕三个月以后她妈妈也有了她。同一家医院生产，同一个小区长大，同一个小学、初中、高中再到大学。

爱情自然而然也就产生了。我们的父母也很高兴，感觉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我们共同经营着一家互联网公司，规模不大，十来个人。我是老板，虽然还没结婚，但洛可是公认的老板娘。

今天是周末，起床后我点了一根烟，拉开窗帘。望着窗外零零散散的白云，内心仍然放空着。可能还没有从宿醉中完全清醒，大脑还处于迷糊的状态，直到洛可推开房门。

“起来啦，昨晚又回来这么晚，他们也真是的，让你喝这么多。”洛可一边收拾着我的衣服一边皱眉。

“没事的，昨天高兴嘛，简总公司的项目终于完成了，大家也是放松一下。”我回过神，对洛可轻声说道。

“嗯，知道你们忙，也要注意自已的身体。我煮了粥，喝一点吧。”洛可的声音依然如此温柔。

我们坐到餐桌前，粥已经盛好晾了一会，不冷不热，对于宿醉的我来说是最好的解酒药。

“我约了简总，等会要去她公司做汇报。”我放下碗筷，对洛可说道。

“周末他们还上班吗？还让不让人休息了。”洛可嘟着嘴，语气透露着不满。

我笑了笑，“他们大公司，每天都很忙的，不像我们。”

“嗯，那你早去早回，记得晚上要陪我爸爸吃饭。”洛可的爸爸今天出差到深圳，昨天已经约好了。

“好的，知道了。”我从衣柜里拿了件挂起的外套，深圳的冬天并不算太冷，但总感觉湿湿的潮潮的。

我跟洛可来了个告别的贴面吻，洛可冲我笑了笑，然后我就离开了家。

这是我们的日常，生活仿佛幻灯片，日复一日一帧帧的循环播放，虽然简单，我们却也乐此不疲。

我给老陈打了个电话，彩铃响了好半天那边才接通。“老陈，又在哪里鬼混，起来了没？”

老陈是我公司的技术总监，昨晚他应该也喝多了，后来他们说要去酒吧，我就先回家了。

“谁呀？”电话那边传来一个女性的声音，我一愣，老陈果然在外面鬼混。

过了10秒左右，老陈的声音才从电话中传来：“言西，昨晚喝多了，有事吗？”

“你赶紧起来，说好了上午十点去简总公司汇报的。”我不禁有些生气。

“我靠，不好意思，我把这事给忘了，你先过去吧，我马上过来。”

挂了电话，望了望天空。在我看来，也许是更靠近赤道的原因，深圳的天空比内地其他城市都要低，总让人觉得触手可及。刚起床时看到的零零散散的几片云已经叠到了一起，像玩乐的孩子们在相互拥抱。

我打开车门，将文件包放了进到了副驾驶，点了支烟。

启动车辆，我打开了车载音乐。车里播放着Eason的《孤独患者》，歌声传来，我轻声跟着哼，放空自已：

“我不唱声嘶力竭的情歌

不表示没有心碎的时刻

我不曾摊开伤口任宰割

愈合 就无人晓得

我内心挫折

活像个孤独患者 自我拉扯

外向的孤独患者 有何不可”

我放下手刹，朝天海大厦（简总的公司）开去。

周末的深南大道仍然堵得让人心烦。车走走停停。路上的行人脚步匆忙，没有人停下来欣赏路两边一棵棵环抱粗的大榕树。本来20分钟的车程，用了接近40分钟我才将车停到天海集团的楼下。

车刚停好，就看到老陈从一辆计程车上下来。我冲他喊道：“这边。”老陈朝我走了过来。

我递了根烟给他，揶揄地笑着，“昨晚又去哪鬼混了？”

“什么鬼混，这次是真爱好吗？就昨天那个叫雪儿的，我们认识两年了，昨天才决定在一起。”老陈的脸比较红，但说话的时候一脸正经。

虽然喊他老陈，但他其实才比我大一岁。老陈做事比较沉稳，又是公司技术总监，所以我也习惯了喊他老陈。

“嗯，真爱。总有一天你会翻车的，到时候我怎么跟李乐解释？”李乐是老陈的老婆。两人从大学开始恋爱，大学毕业就结婚了。

我不懂老陈的爱情观，明明已经结婚了，为什么还整日喊着寻找爱情。在我看来这是极其不负责任的表现。但我也无法干涉他的生活。

听到我的问话，老陈有些沉默。

我没有继续追问，事实上老陈过去交往的“女朋友”也没有超过三个月的，我觉得这次也会如此。

“简总这个项目关系到他们公司的整体管理与业务布局，千万不可以出错，知道吗？”我想到了接下来的汇报，对老陈说道。

“嗯，都已经准备好了。”老陈见我没再追问他的那些事，好似松了一口气。

这时候我们手里的烟也刚好抽完。我们熄灭了烟头，往电梯间走去。

简总的公司在天海大厦的28楼。走出电梯，我按了按门铃。不一会儿，简总的助理小丽帮我打开了玻璃门。

“言总您来啦。简总在办公室等你们呢。”因为经常来往的原因，小丽与我们已经非常熟悉了。

“嗯，小丽又漂亮啦，看样子应该是得到了爱情的滋润哦。”我跟小丽开了个玩笑。

小丽红着脸道：“言总您又调侃我。”

我和老陈笑了笑，在小丽的带领下走进了简总的办公室。

我们进去时简总正在她的MAC电脑上不知道与谁在微信视频，见我们进来，她笑着与电脑那一头说拜拜，然后关闭了微信视频。

“言总你们来啦。项目进度目前如何？”简总冲我招了招手，示意我坐到沙发上。

简总名叫简一。她是我的老上司安总介绍给我的。安总与她是闺蜜。我们合作也有一段时间了，所以也算比较熟悉，会面也并没有那么拘谨。

简总站起身，朝沙发走来，我才发现原来简总今天没有穿职业装。她今天没有扎头发，就这么随意的披在肩上。上身穿着一件套头卫衣，搭配一件牛仔裤，脚上穿着一双运动板鞋，搭配她姣好的面容，这样的简总给人很亲近的感觉。我印象中简总一直都是非常职业的，并没有见过她休闲的一面。

我与老陈走到沙发面前，冲她笑了笑，紧接着她坐到我们对面，我示意老陈与我一起坐下。

“项目目前已经经过测试，这次的汇报就是和您这边确认几个细节，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应该马上就可以上线投入使用了。”我对简总说道。

小丽在茶台面前开始泡茶，然后简总让我们讲解一下目前项目的情况。我示意老陈可以开始。

“简总，天海集团本次委托我们公司做的这个系统应该是业内独一无二的，如果按目前的项目功能投入运行，对天海集团的业务运转来说，粗略估计可以增效50%。这次的项目涉及人力资源、业务开展、财务统计等各方面的线上整合，”老陈开始了他的演讲。

“我们将天海集团原有的人力资源系统、业务管理系统与财务管理系统进行了整合开发，通过dashboard中控台显示，可以直观的看到目前集团运转的各项情况，再配合各管理层的微信端，可以更高效便捷的开展各项工作。同时在每个审批流程抛弃了原有的线下审批模式，直接进行线上自定义审批流程，让业务流更透明，业务运转更高效，审批轨迹及费用流转轨迹也都可查。”谈到专业的技术模块，老陈显然得心应手。

简总向耳根捋了捋她额头坠下来的两扎秀发，端起小丽递过来的茶杯抿了一口，然后放下。“很好，我相信言总和陈总的专业，具体的细节部分我相信各部门的主管都有与你们详细沟通，这个我就不再赘述。我需要的是管理便捷度，我不希望再出现公司之前的情况了。”简总公司之前出现了一些内部贪腐，她指的应该就是这个事情。

我看向简总，微笑道：“这个您放心，目前的全套管理流程基本都搬到了线上，应该不会再出差错了。另外，我相信您的工作也会省心很多，不用每天面对各式各样的签字文件了。”

“嗯，那就好。”简总说道，“还有哪些细节方面的问题，可以与小丽这边直接沟通，她会带领你们跟各部门的主管沟通的。我希望项目可以尽快正常上线，快速的投入使用。”

“没问题，其实也就是一些上线的细节，例如部署方式，操作培训等，我们会安排好的。”我又喝了口茶。

“Let it go let it go

Can't hold it back any more

Let it go let it go

Turn away and slam the door”

电话铃声响了，是动画片《冰雪奇缘》的主题曲《Let it go》。简总拿起了身边的电话，我很好奇简总怎么会用这首歌做铃声。

“好的，我马上回来。”简总接听完电话，好像比较着急。

我看了看向办公区走去的老陈和小丽，然后回头向简总投去问询的目光，“出什么事情了吗？简总。”

简总看了看我，一边收拾她的办公桌面，一边说道：“物业那边打电话我，好像家里的水管破了，水冲的到处都是。”

我目前也没什么事情，出于礼貌，我随口问了句：“需要帮忙吗？我可以跟你一起去看看。”

简总犹豫了一下，打了个电话，然后冲我说道：“可能真的得麻烦你一下，今天周末，本来我也没出行计划，车今天刚好司机拿去保养了，你看可不可以麻烦你送我回去一趟。”

我笑了笑，“没事的，您客气了，乐意为您效劳。”

简总跟我下楼来到停车场，我拉开车后座的门，简总对我说了声谢谢，然后上车了。

我看了下简总发给我的地址定位，深湾别墅，在寸土寸金的深圳。那是少有的一片别墅区。内心里虽然惊叹简总的财富，但也觉得理所应当，毕竟简总的公司规模在这里。

很快我们就来到了简总家里。她下车打开了栅栏门，我将车停了进去。

我打量了一下这栋别墅。典型的欧式风格，三层小洋楼，院子里还有一个小花园，种满了各式各样的花花草草，院子中间还挂着两个秋千。

我随着简总来到了家里。进门后地板上已经全是水，应该是水管爆了。简总走向厨房，然后不一会就全身湿淋淋的回到了客厅，冲我尴尬的说道：“言总，你会修水管吗？”

其实对于这些小事我是乐意效劳的，毕竟她是我的客户，帮她处理私人事务对我有益。我没有拒绝。来到厨房，果然洗手台的进水管一直在漏水，我想了想，得先把水管总闸关掉。我转头看了看她：“你知道水管的总闸在哪里吗？可能需要先关掉总闸。”简总跑向屋外，不一会朝外喷涌的水停了，但我的外套也已经湿透了。

我看看了喷水的地方，不算麻烦，应该只是接口处没有拧紧。我向简总要了扳手和防水胶带，将没有拧紧的部分下了下来，缠上防水胶带，再次拧紧了回去。我估摸着没有什么问题了，然后向正在观望的简总说，“应该可以了。”

简总去屋外打开了水管总闸，然后和我一起试了试，果然不再漏水了。

“言总，真的谢谢你，不然我自已真不知道该怎么办。”简总声音比较低沉。

我看她情绪不佳，有些疑惑：“简总，为什么你家里好像只有你一个人？你老公呢？”我内心里认定她是有老公的人，她一直给我一种很成熟的感觉，我判断她应该有家室。

简总似乎对我的提问比较意外，但又好像有些犹豫，似乎是这个问题比较隐私。她看了我一眼，回答道：“我没有老公。”

我一下子尴尬住了。为了缓解我的尴尬，我干笑了两句，冲她说到：“哈哈，真不好意思，我一直以为你是已婚人士，毕竟您太成功了。”

简总似乎没有在意我的冒昧，看了看自已，然后看了看我，迟疑了两秒，说道；“你看我们俩身上都湿了，要不洗个澡换身衣服吧。”

我突然玩心大起，眼神揶揄的看向她，“我在你家洗澡？这样不好吧？而且你说的这个话好像有些歧义。”我故意强调了一下。

简总似乎也回味过来，眉头皱了皱，对我说道：“没想到看起来这么正派的言总也喜欢开这种玩笑。”

她的态度让我一下子心慌了起来，我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生气了，顿时觉得自已刚刚有些唐突了，一时不知如何接她的话。

她突然笑了起来，“言总，跟你开玩笑的，你不必这么拘谨哦。”

我才知道她不是真的生气，可内心还是有些紧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真生气了，你可是我的金牌客户，把你得罪了我真吃不了兜着走哦。”

简总看了看我，又说到“没那么严重，生活中大家算是朋友，你刚刚也帮了我个大忙，不是吗？”

我有些高兴，毕竟拉近了与她的距离，“我可以抽支烟吗？”

“嗯，可以的。我先去洗个澡，你要不把外套脱下来我帮你洗一下吧。”

“不用了，我一个大男人，这都是小事，一会就干了。”

我还是走到了屋外小花园，身上湿漉漉的不好受。我脱下外套，拿出了烟和打火机，庆幸刚刚没有打湿。点燃一支烟，我看了看小花园，又看到了那两个秋千。

我童心大起，坐到秋千上荡了起来，印象中我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自在过了。

我抬头看了看天上。早上聚集在一起的白云都消失了，晴空万里。好像我的此刻的心情一般。

过了一会，我估摸着也该回去了，就再次走进屋子，准备与她打声招呼。

我听到吹风机的声音，她应该刚刚洗完澡在吹头发。听到我喊她的声音，她放下吹风机从洗手间出来，就这么朝我走来。

此刻我内心对她的美貌又有了重新的认识。我与她的接触更多是公司业务上的事情，一般情况她都给我一种职场高高在上的女强人形象，反而没认真地去欣赏过她的外貌。但在此刻，换了一身浅绿色的居家服的她，完美的身材完全显露出来。因为刚洗澡的缘故，脸上的皮肤显得更加红润，她的肤色很好，肤白貌美大长腿这句话可能就是用来形容她的吧。因为比较放松，这时候的她面带微笑，姣好的五官比她严肃时更动人心魄。

我就这么怔怔的看着她缓缓向我走来。我欣赏着她的美貌，这种欣赏无关欲望，纯粹是人类对美好事物的向往。

“我叫了外卖，留下来一起吃个中饭吧。”她边走边对我说道。

我正在想怎么回复她，但由于地板刚打湿了的原因，她穿着拖鞋，突然她脚底一滑，然后就这么冲我扑了过来。猝不及防之下，我伸手想要接住她，然后戏剧性的一幕发生了。

我重重地摔在了地板上，她的唇不偏不倚的贴在了我的嘴上，而出于想接住她的本能意识，我的手也刚好放在了不该放的位置。

我从来没想过电视剧里的老套剧情会发生在我的身上，更没想到它会发生在我和我的客户身上，这一刻我脑袋一片空白。我甚至还感受了一下手上的手感，然后背上的疼痛惩罚了我。

我再也不敢乱动，而简总似乎也没有反应过来，就这么压在我身上一动不动。

她很慌张，我感受得到她的心跳，因为我手正放在她的胸口。这时候的我其实比她更慌。

“简总，如果人没事的话，你看我们是不是先起来？”头上和背部的疼痛刺激着我，让我率先清醒过来，我移开了嘴，侧着头轻声对简总说道。

她终于回过神，慌张的爬起身，然后站在一旁不知所措。

我也站了起来，揉了揉刚刚摔到的几处地方，真的很疼。

她抬起头，看了看我“摔到哪里了？我家里有医药箱，我去帮你拿。”

气氛有些古怪，按照小说里的情节接下来应该是她帮我涂药，想到这个情节我一阵头大，不敢往下想。我打断了她“不用了简总，我没事，我先回去了。”

然后我急匆匆的推门出去。我拉开车门，启动汽车，逃离了简总的小院。我瞟了一眼后视镜，她也没有跟出来，顿时心安了一些。

我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将车停了下来，点了根烟。内心其实还是有些慌的。简总毕竟是我的客户，而且我也有女朋友的，这以后见面该多尴尬啊。

我摇了摇头，毕竟只是一个插曲，我也什么都没有做。我决定不再多想。扔掉烟，再次启动汽车，往公司开去。

深圳的街边全是遮天蔽日的大树，阳光会在树与树的交界处，一阵一阵一闪一闪地落在车玻璃上，然后照到开车的我身上。我抬头看了看天上，万里无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