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里,秦梓风都没再出现,相反倒是林芝芝天天跑来找箬冰玩儿,跟个没事人似的。

林芝芝围在箬冰身边一边吃自个买来的大红提子一边叽叽嘎嘎地说:“我够义气吧!呵呵!丢下一大堆三姑六婆穿着婚纱就把你送到医院来了!”

她看因为这段时间不吃不喝造成严重贫血正打着点滴的箬冰还是面无表情一脸我心已死的样子,很纳闷地说:“我把阿风还给你啦!你干嘛还不开心呀?”

箬冰闭上眼睛很疲惫地说:“他现在可以为了家族事业放弃我,将来也一定会为了别的东西放弃我们的爱情,我在他的心目中根本就不是排在第一位的,算了!”

“怎么能算了呢?怎么能算!”林芝芝着急地嚷嚷:“我可是为了你们被我爸赶出家门的啊!你们得负责呀!你们要是不在一起可不是把我的一番心血给白白糟蹋了?我可不干,我一向不做赔本生意的!起码得让我赚一封大大的媒人利是!”

箬冰叹了一口气:“我的心,在他喊出那一句‘我愿意!”的时候就已经死了!你说,死了的心能活过来吗?”

林芝芝认真地说:“外国诗人有一句‘我用我的灵魂爱着他’!你问一下你的灵魂,是不是还在爱着他呢?如果你不爱他,那你为什么这些日子吃不下任何东西?为什么会天天失眠?”

“我只是,失去了信心,对爱情的信心,对生命的信心,对自已的信心。”

“那你以前对那个刘钦堂怎么不会这样?”秦梓风把一切都跟林芝芝说了,当然,林芝芝也把秦梓风的无奈抉择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箬冰。

“不同的,阿秦是我用生命去爱的人,在那次爆炸事件中,当他扑过来护住我的那一刻,我就决定了要把我的生命跟他一辈子都连在一起了!”

“那你为什么不能原谅他?他的抉择也是出于无奈啊!”

“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他在我们的爱情里太不勇敢。我也不明白,他为什么能在生命的最后关头奋不顾身地保护我,但在面对现实中的抉择却不能义无反顾?我不明白,真的不明白!”箬冰很痛苦,泪水又忍不住涌了出来。

林芝芝思索了一下,才慢慢地说:“也许,人在面对长远生活中的抉择比面对瞬间生命的死亡抉择更无奈吧!”

箬冰握住她的手,真诚地说:“芝芝,无论如何,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林芝芝嘿嘿笑起来:“我可没那么伟大,我不只是因为你才放弃跟阿风的婚约的,我也要有我自已的爱情啊!我明知道阿风不爱我我还嫁给他的话那我就是个大傻瓜啦!嘿嘿!你没看到后来的场面,我多有面子啊!这下子轮到阿风被人同情了,而且,我老爸因为对秦家很不好意思所以不得不无条件帮助秦家渡过危难啦!哈哈!真好玩!”

箬冰被她逗得忍不住笑起来:“整一个阿芒!”

林芝芝不解:“什么阿芒?芒果?”

“是陈麒凌笔下的一个任性、自我,又很可爱的女孩子。”

“呵呵!可爱就好!”林芝芝得意洋洋笑道。

箬冰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她的头发刚刚剪短了,发脚还有些扎人,笑容灿烂全无心机,真是一个可爱的女孩子。

箬冰打算回到广州去,左岭南的情况也已经基本稳定下来了,所以箬清和左岭南决定跟箬冰一起回广州,而颜雨辰的伤还未曾痊愈,需要复健,脚伤刚好的楚颜执意要留下来照顾他,所以,经过商量后决定他们三人先回广州,楚颜顺便拜托箬清回到去让杨朗朗帮她办理停薪留职手续。

送走刚跟自已告别的箬冰,林芝芝赶紧打电话给秦梓风,告诉他箬冰就要回广州的消息。

秦梓风在那边沉默了很久什么也不说。

气急败坏的林芝芝一边跳脚一边大骂:“是不是男人啊你?自已心爱的女人就要离开了都不懂得去挽留,至少你也要去见见她哄哄她让她回心转意啊!你这个大笨猪!真是气死我了!”

秦梓风声音低沉:“我根本无法去面对她!”

林芝芝恨不得手里有只大花瓶一伸手就沿着电话线敲过去:“那你就甘心做缩头乌龟一辈子不见她啦?我跟你说啊!女人是要哄的,有时候还得骗一下,哪对情侣没有过争吵呕气闹分手的时候?重要的是要积极地去补救,而不是躲在那里一声不吭当哑巴!”

秦梓风疑惑:“好像没听说你谈过恋爱吧?”

林芝芝郁闷地把嘴翘得半天高:“我是旁观者清,哪里像你们这两只迷糊猪,明明两个人仍是相爱至深的,却又要彼此折磨!”

秦梓风故意逗她:“你自已属猪的就不要老踩自已好不好?”

林芝芝大吼:“臭小子,别转移话题,说!你到底去不去把箬冰哄回来?”

秦梓风叹了口气:“我也想啊!但现在我们这里正处于危急关头,我父亲身体又不好,我怎么走得开啊?”

林芝芝嘿嘿一笑:“那倒不用担心,有我这商学院的高材生在还怕搞不定你的那些虾兵蟹将吗?你就尽管放心去吧!不过,我告诉你哦!要是你没能把箬冰娶回来当我嫂子的话你可就别回来了,我铁定会为你免费上演一场‘鸠占鹊巢’来让你‘赔了夫人又折兵’!”

秦梓风被她逗得差点把口里的水喷出来:“拜托!成语不是那么用的好不好!你放心吧!我早就订好机票了,就等你这些话了!”

林芝芝呜呼一声:“我又跳进挖好的陷井里去了!真是的,一个比一个奸诈!看来还是我自个最淳良了!”

秦梓风在林芝芝的鼓动下,厚着脸皮跟着箬冰回了广州,又厚着脸皮出现在杨家,在杨朗朗将他痛扁一顿,箬清对他说教大半天,佘小曼为维护女权主义为他度身订出N条赎罪条约之后,大家都原谅了他,因为都不是小孩子了,都明白“人在江湖,身不由已”的道理,男人有太多的责任,而有些时候,责任的力量会倾斜爱情的天平。

可是,箬冰却变得默然,无论大家怎么说,无论秦梓风怎么做,她始终是一副心碎过后的郁郁寡欢,她无法接受自已在对方心目中不是摆在最重要的位置,更无法接受秦梓风曾经的放弃。

左岭南的心脏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护理虽然已初步稳定,但箬清仍担心会有突发状况,所以坚持让他住在杨家。

本来要把他安排暂时住在楚颜的房间,可杨朗朗无论如何也不肯,甚至擅自买了一把大锁把楚颜原先住的房间锁住不让别人进去,所以,左岭南只好与杨朗朗挤一个房间。

而佘小曼在杨爸爸病中对他无微不致的照顾已被杨妈妈一个感动之余收为干女儿了,他们当然不会让她一个人搬出去住,所以,箬清与箬冰同住一个房间,把箬清的房间让给了佘小曼。

一屋三姓人看似很热闹,却是各自有各自的伤怀,杨朗朗苦苦地思念着还没有答案还在远方不知何时才会归来的楚颜;箬清常常无端端地落泪,为逝去的爱情永远的小王子;而箬冰则天天换不同的男朋友,看似潇洒内心却苦涩不堪;佘小曼极力想活跃气氛,无奈总是事倍功半,也变得有点心事满腹的样子;左岭南本就是个寡言沉稳的人,他在箬清以为他沉睡时悄悄伏在他胸口一边听着原属于缱绻的那声声心跳一边默默流泪时,也只能压抑住心底越来越深刻的疼惜,用不知情的掩饰来成全她的一片痴心。

时间如水般在看似平静其实又暗起波澜中慢慢流逝,大家在一片阴郁中度过了绵绵愁雨的春天,迎来了夏季第一个长假期五一。

杨朗朗在一个星期前就兴致勃勃地收拾行李准备到北京去把楚颜押回来,因为他跟颜雨辰通过电话得知他的伤势已经大致痊愈了楚颜也早已是可以下地活蹦乱跳的了;左岭南情况稳定,已经可以正常生活正准备申请复职了;箬清的伤心也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褪浅,虽然依旧对缱绻感怀至深,但有些时候也会露出真心的笑容了;而秦梓风和箬冰却依然未能冰释前嫌,他们的眼里心里都还有着深深的爱恋,却也有着深深的伤痛,一个挣扎不出愧疚,一个挣扎不出绝望,彼此相爱着,却又彼此折磨着;反倒是佘小曼,渐渐地变得心事重重起来,关心地问她,她总会一脸微笑地说没事没事我真的什么事都没有!

准备迎接楚颜回归的杨朗朗和听说父亲因病入院的秦梓风一同来到了北京,跟着来的还有说是没看过万里长城天安门以及伟大领袖毛主席而缠着非要见识见识的佘小曼。

他们事先没有通知楚颜和颜雨辰,准备给他俩一个大大的惊喜,这是杨朗朗的主意,这小子一个多月没见楚颜了,这会子想到可以见到朝思暮想的心上人了兴奋得一下子回到了一年前大学刚毕业爱捉弄人的混小子了。

杨朗朗一伙人首先摸到了之前颜雨辰住的病房里去,却意外地没有见到他俩的人影,以为是突然换病房了,因为一星期前跟颜雨辰通电话的时候他还说没有换病房的,一层一层楼一间一间病房看过去居然也找不到他们。

这就奇了,杨朗朗他们只好去问前台的护士小姐,护士小姐查了一下说是没有这个人。

秦梓风留意到护士小姐听到颜雨辰的名字后神情突然变得警惕起来,心知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情,他让杨朗朗打颜雨辰的手机问问看,杨朗朗这会也顾不得惊喜不惊喜了,只要能找着人就好。

他立即拿出手机拔颜雨辰的号码,却传来“对不起,你所拔打的电话已关机!”的声音,他不信,再打一遍,仍然是这样,然后打楚颜的手机,同样是关机状态,他登时傻了眼,怎么也没料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他缠着护士小姐说“我以前来过啊!我是颜雨辰的朋友!我是来探病的!”之类的话央求她告诉他们的去向,护士小姐却一脸正气凛然地拒绝回答任何问题,只是再次重复说没有这个人,他们只好再想办法了!

秦梓风回到家中看望病中的父亲,杨朗朗和佘小曼暂时住在“风扬居”。

他俩天天跑到医院去探消息,可是一边三天都毫无收获,护士医生们一听见他们是找颜雨辰的都三缄其口,对好口供似的一致说没有这个人。

杨朗朗急得跳脚,可又毫无办法,颜雨辰的手机一直打不通,也没有留下任何的联系方式,只好找人生地熟的秦梓风帮忙,秦梓风也愁眉,北京人口那么多,而且天大地大上哪去找呢?

在秦梓风带着杨朗朗跑遍了整个北京城的时候,他终于想起围巢“雷霆”时颜雨辰的唯一上司欧阳霖曾告诉过他们他的联系方式,他在杨朗朗气愤地骂了他N遍猪头并有扁人倾向之时赶紧找到欧阳霖的联系方式并在杨朗朗双眼冒火的盯视下拔通了那个电话,颇费周折才找到欧阳霖,欧阳霖在确认是秦梓风无误后答应见他们。

一天后,在警署见到两鬓略染风霜却依然威严凛凛的刑警最高指挥官欧阳霖,欧阳霖向他们解释颜雨辰和楚颜突然失踪的原因。

原来,在秦梓风他们来北京的前一天,颜雨辰在病房里遭到了“雷霆”残余党羽的枪袭,所以他们已将他与楚颜秘密转移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在严密的保护下为他进行治疗和整容,而为以防万一,严禁与外界联系,因为颜雨辰毕竟是铲除“雷霆”的主要功臣,绝不能有任何的闪失。

最后,欧阳霖取出两封信说是楚颜让他转交的,一封写着箬清的名字,另一封写着杨朗朗的名字。

杨朗朗怅然若失地问欧阳霖:“什么时候才能见得到楚颜?”

欧阳霖谅解地拍拍他的肩膀:“可能要很长一段时间!”

五月的春天,阳光明媚,风让树叶变得摇曳,透过疏疏密密叶子的点点阳光如星星般闪闪烁烁洒下来,树荫下,斑斑点点,有点迷漓。

杨朗朗站在树下,低着头看脚下随风飘移的点点阳光,突然间变得茫然起来,他让佘小曼先回“风扬居”,自已一个人慢慢地踱着步子走在小区的花径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