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的倒是妥贴,毕竟商千寻父母都已经不在了,自已又不知道应该怎样处理这种事情,慌乱之下选择逃跑也是情有可原。

白檀给了皇帝足够的理由。

太子在一旁站着,并没有主动的开口,他在等待白檀的反应,决定是选择不开口还是帮她一把。

“儿臣今日前来也是将此事告知父皇。”

“你……打算如何?”皇帝这时候真的是有些下不来台,毕竟里子面子都让对方占住了,“他既然把和离书给你了,你无论做出什么决定,父皇都答应你。”

这副温柔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当真是一个好父皇。

“那封和离书上,儿臣没有签名,儿臣既然已经和他拜过天地成了婚,如今已经是将军府的人。”安国公看到自已女儿这样开口,恨不得捂住白檀的嘴,现在借坡下驴好好的回国公府生活不好吗?

“儿臣愿意帮他打理将军府,等着小将军回来亲口告诉儿臣,他是怎么想的。在新婚的第一天便接下和离书,知道内情的人自然不会多说,那些不知晓的百姓可能会质疑父皇赐婚的正确性,儿臣不愿意让人误会父皇的苦心。”

“小将军在信里提及,他去的是南疆。所以,儿臣今日前来不仅是要将这件事情告知父皇,还想要请求父皇下旨,让小将军在南疆好好戍边,将功赎罪之后才能回朝。”

这是一个非常好的办法。

南疆那边的情况说危急危急,说不危急也不危急,若是皇帝下旨派商千寻去戍边,也是给他一个临时出去的名头。

白檀不走,也能向一部分人证明她和商千寻之间没有任何问题。

“苦了你了……”皇帝似乎还在犹豫,不知道是真的有些可怜白檀,还是特地做给安国公看的。

白檀的态度倒是非常坚决,“儿臣无怨无悔,更何况儿臣也不愿意就这样的接受和离书,一定要等到小将军回来亲手把和离书交到儿臣的手里才行。”

“儿臣的面子无所谓,但是不能让小将军误会了父皇的苦心,请父皇答应儿臣的请求!”

白檀这个时候从座位上起来,干脆果断的下跪,似乎今天不得到皇帝的允许就不会离开。

皇帝这个时候才点头,亲自颁发了圣旨,特地派了锦衣卫将圣旨送过去,算是把商千寻去南疆等这件事情过了明路,还特地叮嘱了朝廷中的大臣,若是他听到了有人因为此事议论白檀,定处以重罚。

然后皇帝就气冲冲的散朝了,安国公气得在原地都站不稳了,也顾不得这里到底是皇宫还是家里,“你难不成真的爱上了那家伙?”

“父亲,女儿也是要脸面的。更何况若是他当真想要解除这段婚姻,也要女儿先开口退婚才行,如今这种局面女儿不愿意接受,而且接下来的这段时间,女儿若是一直守在将军府,日后只要小将军回来了,百姓之间的舆论也不会偏向他。”

安国公如何不知道女儿是怎么想的,不过这时候还是心疼的不行,“你这大好的时光都要空耗在将军府了……他倒是拍拍屁股转身就走了!”

“将军府这边也很好,管家和仆人都听女儿的,而且女儿也没有公婆要伺候,大不了就当养身子嘛,还请父亲回去好好和母亲说说,不要让母亲再哭了。”

白檀又拿出今天早上骗桑葚的那一堆话说了出来,安国公这才舒服一些。

他好像想到了什么,“刑部侍郎家的那个儿子是怎么回事儿?”

他前些日子可是听说女儿在大庭广众之下就买了个人回来,这时候该问的话还是要问的。

若是当真有了要养面首的心思,他这个做父亲的自然也是要为女儿筹谋的,毕竟白家日后,他这一代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不会再有孩子诞生了,唯一能够指望的香火就是女儿的孩子。

白檀听到父亲提起裴京墨,微微的叹了口气,“父亲给了女儿那样多的嫁妆,女儿日后在将军府生活,自然也是要有几个能信得住的人帮忙管嫁妆。当时在路上恰巧碰到了他拿着卖身契,想着对方出身也算是不错,应该比市场上的那些普通算账先生要聪慧一些,顺手就买下来了。”

自家的家生子哪个拿出来不比一个出身不明的人要强,安国公这时候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女儿了,“除了让他管账,还有别的心思吗?”

“日后再说吧。”白檀没有明确的给父亲一个回答,不过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父亲这样询问,该不会是侍郎府要人了?”

“他倒是敢。自家的后院儿管的乌烟瘴气,让一个庶子在大庭广众之下举着卖身契主动去给旁人做家奴,若不是你把它买下来了,这件事情越闹越大,指不定陛下今天申饬的是谁,喜欢的话就把人留着。”

安国公是不是一个好的臣子尚且不说,但绝对是一个极好的父亲,这时候想的依旧是自家女儿。

他从袖子里面拿出了一个厚厚的信封,“这是为父派人去查的生平履历,你拿回去好好看看,若是感觉什么地方不对,就直接把人扭了送到官府,剩下的不用你操心。”

“好,阿檀谢谢父亲。”白檀从善如流的接过了那个信封,借着身体不好的理由,就提前出了宫。

安国公没有和女儿一道,皇帝还有很重要的事情和他们这些臣子商量。

裴京墨一个人靠在马车上,嘴里叼着了一根不知道从哪里拔下来的草,心旷神怡的在那里晒着太阳,也没有和一旁的侍卫聊天儿,好像唯一重要的事儿就是等着白檀出来。

白檀走到他身边的时候,伸手挡在了他的眼前,温暖的阳光没有了,他缓缓的睁开眼睛,“呦,出来了,咱们回府?”

“要办的事情都已经办好了,我们回府之前在街上转转吧,买一点儿果子蜜饯。”白檀被他扶着上了马车,裴京墨在一旁连连的点头。

“每日都要吃药的话,那是挺苦的,吃点儿不会冲淡药性的蜜饯也行。除了这个,我还想去逛南街,小姐跟我一起去,还是我自已去?”

他对车夫的这个角色非常适应,甚至有些手到擒来了。

“南街……有什么?”白檀顺手把父亲刚才给她的信封扔出去,砸在了裴京墨的后背上。

裴京墨也没看那东西是什么,把手背到身后,捡起来塞到怀里,“南街有些花草,卖得比较便宜。昨天我看了将军府里面的摆设不多,若是让旁人去选的话,可能不知道你的喜好,你身体还行的话,我们就一起去选一选,不行的话把你送回府,我自已再去一趟。”

“一起去吧,心情好。”

“行。”

裴京墨点了点头,看不出来是高兴还是失落,到了南街先把人从马车里扶下来,然后和周边的小贩打了招呼,给了几分钱让他帮忙看马,这马车上打的可是将军府的徽记,小贩知道里面是贵人,自然不敢多得罪。

他倒没有什么男女大防,走在白檀的身边,伸手扶了扶她的肩膀,“种一株山茶吧,白山茶,红山茶都很漂亮,花开的时候很艳丽,花落的时候也很决绝,像断头一样,整朵往下落。”

一旁的花贩子听到他这么说,不由得挑了挑眉,这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若是想要哄姑娘开心,自然是要挑好听的话来说,可是这人怎么好端端把花儿都扯到断头一事儿上了,过一会儿若是被姑娘伸手挠一脸,他可绝对要假装没看到。

白檀的确被他的话吸引了注意力,“那就买一株种在我院子里吧。”

花贩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她,不过送上门来的买卖当然没有必要拒绝,不要钱的夸赞的话语脱口而出。

“松树也买上一些,坚毅挺拔,冬天的时候也能看到一些绿景,很值得购买,雪压不倒,寓意也不错。”

“买吧。”

“玉兰也买一点儿,香。”

“好。”

“茉莉摆一些,沁人心脾。”

“恩。”

“暂时就先要这些,再买一条大黄狗,或者挑一条五黑狗,看家护院不错,你可知道南街这边还有哪家卖狗?”裴京墨跳到一半突然把头转向花贩子。

花贩子正在震惊于二人的大手笔,开始认为这个俊俏郎君是为了讨小娘子欢心,但现在看着好像是小娘子养的小白脸。

不过还是很快就点头,“不知道郎君想要怎样的狗?看家护院的狗最重要的是忠诚,乡下的土狗肯定是最好的,但要从小培养才行,若是郎君想要大的,小人也认识几家。”

“先来三只吧,品相不重要,一定要能看家护院做实事儿的,挑好了直接送到将军府。”裴京墨倒是不在乎旁人怎么看自已和白檀,二人之间的关系向来是清者自清。

他让白檀在一旁好好等着,自已和这小商贩杀价,一来一往当真以极低的价格把东西买回去了,而且这小贩还会帮忙盯着将军府怎么把这些树和花儿移栽成活。

光是把将军府这个名号抬出去,就足以震慑这些普通人的小商贩了,对方也不敢就二人之间的关系继续瞎想,干脆果断的应下,然后把活儿干好。

裴京墨自然而然的扶着白檀,“花草树木都已经选好了,看家护院的狗我们得从小开始养,小姐日后要多费心,南街这边也有小姐的嫁妆铺子,一道去看看?”

白檀微微的抬着头,看向身旁的男人。

裴京墨脸上的神色如常,不过态度确实非常坚决,好像一定要把自已带过去才行。

白檀微微想了一下,就知道其中的原因在哪儿,怕是铺子中的那些老掌柜一个个都已经练成了老油条,不会轻易的听这个年轻人的话。

“裴京墨,就这点儿本事啊。”

白檀笑了笑,开口故意在逗他。

裴京墨一愣,随后弯了弯身子,“小姐,我就算想要狗仗人势,主人是不是也该让他们知道,我真的是你养的狗,放心,就这一次,以后再也不用你费心。”

“明白了,给你撑腰。”

白檀刚才开口不过是逗他玩儿,但当时自已已经决定要把嫁妆交给他打理,就说明是信任这个人的,那些个老掌柜不会是不信他,十有八九是习惯了握着嫁妆铺子捞油水。

这时候突然来了一个要管着他们的人,他们哪里会心甘情愿的答应,估计会变着法儿的去为难他。

父亲准备的嫁妆铺子很多,首饰铺子,酒楼,珠宝铺子,玉器铺子,瓷器铺子,挨个走下去自然不是个办法。

白檀扯了扯裴京墨的袖子,“先回将军府,我让他们今天天黑之前都滚过来,需要我帮你处理后边的事儿吗?”

“不用,前些日子我已经挨个铺子都看了一遍,能干实事儿却被掌柜的打压的人我心里都是有数的,你只要负责做出一个态度,让他们知道我是能狗仗人势的就行,剩下的交给我,我会都换成我们自已的人。”

这句“我们”的确是非常动听,白檀也觉得这是有必要的,小将军那边早就已经收拾行李过去了,虽然在陛下那边过了明路,但是在战场上有很多事情都是需要打点的。

这笔钱不能由安国公府出,而是要将军府出。

当下最好的办法就是用嫁妆铺子钱生钱,日后再用这些钱买一些棉衣,粮食送到战场上,身为家属给自已家的人送一些补给过去最是正常。

为了把事情彻底变得合理,白檀还可以打着陛下的旗号,那么好面子的皇帝想来应该是很高兴的。

“不怕得罪人吗?”白檀坐在马车上,掀开了车帘,笑眯眯的看着裴京墨。

裴京墨的态度也非常明确,“不得罪你就没有什么好怕的,我日后只靠着你吃饭,剩下的那些人如何与我何干?敢挡路的都都抽开就是了,这天下最不缺的就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