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要带翟姝走的人,是十年前与她约定的人吗?

……

会是他吗?

你等了十年的人。

翟姝眼前闪过了她溺水时彻底失去意识前最后看到的男人。

一双慈悲眼,仿佛路过的蚂蚁都能同情。

翟姝继续往后翻边角已经破旧不堪的本子。

这是翟姝十岁时。

“二月十六,我逃、跑,遇到了喻争。”

“三月初六,他是好人。”

“七月十二,痛,阿争给我糖吃。”

“八月二十一,讨厌,见不到阿争。”

“十二月初三,坏人死了,阿争哥哥,好。”

……

句子很短但几乎每天都有记录,越往后越变得絮絮叨叨,偶尔从字里行间可以看出这个小女孩曾经的样子。

可能不善于表达,讲话不太利索,偶尔有点小调皮,比较天真单纯,最喜欢的人是阿争哥哥。

翟姝直接翻到了她十二岁的记录。

“三月初九,生日,喻争给我做长寿面,加了个煎蛋,我的生日愿望是我们都会长寿,我们会一直在一起。”

“阿争哥哥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日记本上的字突然变得少了,时间跨度也越来越大,经常好几个月好几个月不写一个字。

“六月十四,他来了。”

“我不是郑皎月的女儿,我没有母亲。”

“我不走,我不要离开阿争哥哥。”

笔迹停留在这里,墨迹被眼泪化开,那一页的尾端又干又硬。

本子的最后一页被溅上了一点血迹。

烛灯下看字很费眼睛,翟姝不知道坐在毯子上看了多久,终于觉得眼睛有点酸涩,收回了本子,藏了起来。

喻争?郑皎月?

翟姝微抿的嘴唇放松开来,嘴角扬起了一点微不可见的弧度。

事情好像并没那么无趣。

她并不喜欢跌宕起伏,但前世打打杀杀,经历过的起起伏伏已经让她习惯了接受任何突如其来的事件,重生到这副身躯伊始,她也曾想过安稳度日,但混蛋的天命不会放过她。

至少总好过望着一隅宅墙度过此生。

你既要发难于我,那来吧。

……

三月初八。

因为养身体的理由,翟姝又是睡到了将近日上三竿。

昨晚着实是把翟姝给累着了。

自问重生来的这几天,她几乎天天晚上都在熬夜,每每到了夜里精神思绪都格外亢奋清晰。

翟姝踱步走到书桌旁,打开窗户,准备伸个懒腰醒醒神。

窗边的一抹白色却吸引了她的目光。

这张纸就被叠着夹到了窗户底下,外面的人拿不出来,里面的人一打开窗户就会掉进里屋。

很显然,纸是从外面塞进来的。

翟姝平铺开纸张,她说不清纸张是什么材质,但摸上去同一般的纸张不同,要更为光滑细腻。

恐怕用这张纸的人身份不低。

复我长黎,兴我大业。

潇洒的草书写出了这么沉重的八个字。

字里行间都是怨愤。

無錯書吧

只是这字迹……翟姝抚摸着字迹的手停了下来。

这分明是她的字迹。

想法猜测铺天盖地地涌进她脑子里,她最后将可能性都归结于“有人是前朝灵华公主字体的爱好者”这个原因,她尽量控制自已的想法往她不愿意的方向猜测。

“小姐!”青蕙快步走进来,语气中还带有几分幸灾乐祸,“小姐,你知道吗,我听说二姨娘今早一起床就开始腹痛不止,光跑茅厕都跑了好几回呢。”

翟姝闻声立马将纸条揉成团握在掌心掩于身后。

“也不是今天天儿好嘛,后来二姨娘身子舒服了一点就想着去后花园赏赏花,却没想到身上立马就起红疹子了,她匆匆赶回院里没想到——没想到她步子太快失足落水里啦——”

青蕙很是嫉恶如仇地补了一句:“哼!这也算是老天报应!”

翟姝的表情却沉了下去,随意找理由支走了青蕙。

不对,不对。

老天报应?不可能。

二姨娘早上的腹泻和起疹子分明是我所为,意外失足……所以是谁干的呢……?

翟姝几乎是瞬间想到了答案。

喻争。

她推开窗户,举目四望,一别十年,他应该已经来了,就等着翟姝明日生辰来将她带走了。

翟姝是越发好奇这位“阿争哥哥”了。

还有昨晚把纸条放在窗缝中的神秘人。

正院中。

翟晔刚刚得知二姨娘一连串发生的不幸,出差归来的疲惫尚未退去,登时就气得拍桌而起。

“把那潭池塘给我填上!”

“另外再给我找个靠谱的道士来驱驱邪。”

他用激动的语气吩咐家丁。

翟姝后花园中,正巧看到的就是家丁在填池的这一幕。

翟晔还真是……

明明什么都知道,却还是推诿给邪祟出没,在自已府中也装聋作哑。

翟姝叹了口气,兀自继续走着。

这里路很窄,地处翟府一个小角落,很偏僻,但这里长了一棵杏花树。

三月时节好,杏花树已经朵朵绽开,枝头白蕊立,一簇一簇地聚在一起,尽显清雅婉丽。

这杏花树虽没有大漠的树木高大肃穆,却也小巧别致,独具风情。

紧靠着杏花树的是宅院的围墙,翟姝走得近了些,往四周环顾了一番,像是确定了没有人来,才叠了几个石头踮起脚又一蹦一跳地起来,虽然远不及墙高,但也能稍微看到顶上,略一用神地看,就能看出来这围墙顶上有磨损的痕迹,砖石被磨得缺了一个并不明显的小口。

果然,与翟姝猜测得一般无二。

印证了自已的猜测,翟姝还不忘在心里调侃一番。

没想到阿争哥哥还是个登徒子啊。

不管怎样,明日就能见到了,是敌是友,是骡子是马,都该出来溜溜了。

回院的路上翟姝瞥见那方池塘已经被填平了,大院里被一股奇怪的味道包围,糊进了迎面走来的翟姝鼻子。

大院里一堆人也都围着聚集在一起。

翟姝见到这场面,就想要跑。

人多生是非,一般都没好事。

可转身的步子还没迈稳,一个穿着道士服的老头就跑到了她面前。

“天玄洞地,四合为正,妖邪速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