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谢允礼,我得和你打一把,我们分开了这么久默契依旧啊。”

翟姝汲着步下床,一脸激动,耸了耸肩膀,活动身体,跃跃欲试。

南浔玉勾着笑,挑了挑眉,把翟姝按回床上坐着:“什么默契?你是说我们装傻不承认比试的时候压坏了地里的稻谷?一起偷偷在逐云道人脸上画花酒里下药?还是蹭茶楼的茶水不给钱啊?”

翟姝也笑了。

正巧窗外一缕清风拂过她的发梢。

要是能一直待在这儿就好了。

不用去管江琮之之类的人和什么乱七八糟的事。

该死!

是谁把我扯到这些事里的?!

她心中愤愤不平,微转了头,就被从窗隙窜来的清风拂过了脸庞。

“翟……姝,你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恢复身体,养好眼睛。

这个竹楼离云州有些距离,人少僻静,适合养伤。”

这个竹楼难道是专门建来为她养伤准备的吗?

他这些天都在云州。

翟姝忽的一顿,南浔玉好像从来没说过自已在渊门如何,只告诉了她他成为了渊门的一员。

此次在云州有刺杀任务,他徘徊流连云州许久,恐怕早已经得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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翟姝手中玩着茶杯,左右转着。

白布覆盖在她的眼周,这种束缚感绷得她有些不舒服。

“南浔玉,你过来。”

她淡淡地开口,却没有听到一点回声。

走了?

翟姝摸索着离开了床沿,一步一顿,靠着自已的听觉和触觉,慢慢地走着。

茶案,窗户,凳子。

没有声音。

翟姝走到了床后,这里有一个嵌墙衣柜。

她犹疑地打开衣柜。

淡淡的血腥味传来,翟姝试探着伸出了手。

总不会是人吧。

……万幸。

饶是翟姝胆子大也吓了一跳,更何况她此刻眼前一片漆黑,恐惧只多不少。

刚刚是因为南浔玉还在,她的情绪还算正常,这会儿他一走,翟姝又忍不住浮想联翩了起来。

疑心病。

这是她的老毛病了。

前世无论是多亲近的人,她都得先权衡猜测一番,疑心所有可能的后果,然后再做打算。

可现在在她手中的是一件血衣。

衣裳上沾着淡淡的香味,杂在血腥味中几乎要嗅不到了。

但翟姝知道,那是南浔玉的味道。

摸这形制,也是翟姝第一次见南浔玉他穿的衣服的形制。

还有一块同样沾了血的玉佩。

南浔玉有事瞒着她。

好。

翟姝反倒笑了,把玉佩收进了自已兜中,又把衣服放回柜子。

“咳咳——”

顿失了一感,翟姝突地发觉自已的耳力变更好了,连这远处廊外的声音都能听到。

是南浔玉的咳嗽声。

翟姝面色如常,坐回了床边,和方才的姿势一般无二。

她在心里暗想。

希望南浔玉与背后的人没有关系。

“翟姝,”翟姝听见了南浔玉踏进门,“朝廷的人已经来了,我认识太医署的一个人,他一定能治好你的病的。”

“你可以叫我窈窈,我第一天遇见你的时候就说过的。”翟姝总觉得南浔玉叫得有些生分。

不知是巧合还是因果,她的转世小名也叫窈窈。

“咳,”南浔玉清了清嗓子,听来有些不知所措,“窈……窈。”

“嗯。”

翟姝应他,抿着浅浅的笑。

“你之前就诓我言之凿凿不会下灵山,结果还是下了,那你今后都不许再骗我瞒我了。”她说得有些娇俏,带上了一点女儿家埋怨的意味。

不过翟姝的心里倒是冷静。

南浔玉这人,从他还是谢允礼的时候就这样,最怕的就是对不起同样以真心交付他的人。

想必此刻他的表情不会太好。

3、

2、

1。

“窈窈,我有事要和你说。”

果然憋不住了。

翟姝抿着笑的嘴唇更加上扬了,歪着头问他:“是关于什么的事呢?”

“关于我上月的行踪和背后的那群人。”

南浔玉坐了下来,牵过翟姝的手,让她摸自已的手臂。

疤痕,划痕,烫印……还有一些翟姝描述不出来的伤疤。

“这是为了进渊门留下的,每个进渊门的人都要经过三道考验,无一例外。”

南浔玉讲得很平静,翟姝却缩回了手,心中冒出一点后悔。

她又重新抚上了那些伤疤:“痛吗?”

痛,很痛。

“都过去了。”

南浔玉定定地看着翟姝眼周覆盖的白布,叹了口气。

“这件事我也只查到一点,今天我说的话你都烂在肚子里,不然你会有危险。

大皇子和七皇子现在争得如火如荼,我们南家是明面上的七皇子党,上个月……我父亲被大皇子党安了个罪名,锒铛入狱。

父亲大理寺少卿的职务被免,尚还在狱中,我身上也有责任,故而我出了渊门后就急急赶往和安都城,料理家中事,这才占了多些时日。”

翟姝安静地听着,表情恬静。

“所以查清背后之人就是你救父扳倒污蔑的最后的转机。”

南浔玉点了点头,握着翟姝的手按了按,示意肯定。

“对,大理寺卿虽说在我父尚未出事之前就已经交给我这个任务,但或许真是阴差阳错,这任务竟成为了我最后的转机。”

翟姝几乎已经能够在脑内勾勒描绘出南浔玉在过去一个月内经历了这些事时的表情,情感,反应和应对。

她张开双手,没有再吝啬自已的感情,抱住了南浔玉。

这个时候她才发现,原来看起来高大的男人瘦了很多,薄薄的肌肉因为她突如其来的拥抱有些僵硬战栗。

她抬起了头,对着南浔玉说:“要是前世你能一直在我身边就好了。”

翟姝又想了想,笑了起来。

“不对,现在这样也很好。”

南浔玉刚开始有些不知所措,而后慢慢适应,也回抱住了翟姝。

她有些出乎意料地瘦小,一阵恐慌涌上了他的心头。

招魂归来的人是活不过二十五岁的。

他眼中闪过阴鸷,转瞬即逝,然后低下了头,几近守护易碎品一般地轻轻地吻在了她眼前覆着的白布上。

“有窈窈就很好。”

无论是下山后的苦,还是军营的难,只要不要让他再经历一遍景黎墙头的场景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