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迎来第一次月考。
杨筱纤坐在林旭的位置上，耷拉着脸：“天哪，没想到这么快就月考了。”
沐离托腮：“你也会有这种困扰？”
“当然了，每次考试我爸妈都会看卷子。”她撑着头“唉，考的好还行，不好就是一顿教育。”
沐离不太会有这种困扰，她们不经常在家，基本上也不过问她的成绩。
吴荔偶尔会看一眼，但她知道自已女儿的成绩，除了文科，什么都不行。
她只有小学文凭，想教她却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每次看到成绩，她只是摇摇头，也不再多说什么。
她安慰道：“放心吧，你可以考得很好的。”
“不用安慰我，考试都是一半实力，一半运气，谁也保证不了，次次考试都进步。”
沐离想了想，她说的确实也没错，至少自已除了文科，一半都是运气。
窗外出现一片阴影，她转头看去，一个身影阻挡来了阳光，少年挺拔的身姿，只能看到上半身，头发很黑很茂密，风凌乱了碎发，他背对着，看不清脸。
可以感觉到月考的计划对他没有丝毫影响。
陈孝走进教室，发放每个人的考场号。
小小的纸条，决定了每个人的命运。
沐离凭着文科成绩，全科成绩不至于倒数。考场是按整个初一年级排的，一共是16个班。
她看了看，自已在10号考场，50号。
楼梯间很多人，她蹑手蹑脚的走到3楼。
教室已经有很多人了，她直接奔向最后一个位置，默默的拿出考试时需要的文具。
骤然教室外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她眼眸一转，看见了那天在乒乓球桌打伤自已的人。
他坐在第一列的最后一个位置和朋友交谈。
沐离感受到他偶尔会看自已一眼。
她有些紧张，害怕他会报复，一直低着头把玩自已的手机。
快到考试时间了，陆露站在讲台上介绍着：“我是一班的英语老师，陆露。”
她拆开考卷信封，试卷重重的敲打在桌面，发出“咚咚咚”的声响。
“还有3分钟就考试了，都坐在自已的位置上，准备好，铃声一响，就发卷。”
沐离转着笔，前面传来气压。
那人坐在沐离前面的位置，转头笑脸盈盈的跟她打招呼：“你好沐离，我是张文俊。”
他转头的瞬间。
沐离心脏都快跳出来了，笔掉在地上。
他捡起笔，带着歉意：“上次，不好意思，那个手还痛吗？”
沐离没想到黑名单的学生也会道歉。
她摇了摇头：“没事了。”
缓慢的把手放在课桌下。
顿时反应过来：“等等，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张文俊犹豫了片刻，正要开口。
铃声响了。
“现在发试卷，考试过程中不要交头接耳，不允许作弊，发现作弊情况，这科判零分。”
数学试卷上密密麻麻的题目和公式，简直如天书般。
即使看不懂，她还是绞尽脑汁的去答题，尽管很费力。
考试结束后，沐离忍不住想知道答案。
她拍了拍张文俊询问他。
他突然严肃了起来：“我不能告诉你，以后你就会知道。”
沐离听的云里雾里的。
这两天考试，他也帮了沐离不少。
沐离是最后一排，偶尔会有试卷不够的情况。
教室很安静，她不敢开口说，张文俊看到沐离没有试卷就会主动帮她跟老师说。
语文作文还剩下一段没写完，他也会帮忙打掩护，让沐离写完。
那次之后，沐离对黑名单学生，有了改观。
但她始终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帮自已。
随着最后一堂考试的结束，同学们战战兢兢的心情终于放松下来。
课堂的铃声都显得格外动人。
收拾完卷子后，老师提醒道：“现在还没到放学时间，你们都回自已的班级，不要到处乱跑。”
考场围绕着哀怨的声音。
大部分的同学都以为考完就可以回家了，却没有想到还要等到放学才行。
收拾书包的动作都变的软绵绵的。
张文俊是个例外，他看起来满不在乎的样子。
他单肩背着书包，站在沐离桌边。
一改往日痞笑的样子：“那个，我走了，拜拜。”随后走出了教室。
呆在原地的沐离觉得奇怪。
我们好像也没有很熟吧。
秋天的阳光，变得金贵了起来。3点的天空已经慢慢暗淡，麻雀正在秋风里悠闲自在的享受着秋的味道。
沐离靠着楼梯扶手，不紧不慢的走着。
“林旭，英语第二道选择题你选什么。”
熟悉的名字再次出现在耳边，她愣了一下，下意识的追寻着，楼梯聚集了大片的人群，可她还是能一眼看见那个少年。
眼前的那个少年抬起下巴，勾起唇角：“选D。”
他永远是那么自信，耀眼。
让人不敢靠近。
沐离摇了摇头，低头看着待在原地的双脚，苦涩的笑了笑。
抬头看着已经走的很远的少年。
内心复杂，她平复了自已的表情，接着不紧不慢的走。
教室很吵，乐子谦的位置围着好些人，都在和林旭对答案。
她轻手轻脚的走到座位，静静的听着。
袖口有拉扯感，她抬头接收了林旭的目光。
他勾唇，眼底尽是温柔，笑起来的时候卧蚕很明显。
沐离错愕不已，呆呆的看着他。
他轻声道：“独立寒秋，湘江北去，橘子洲头，下一句是什么。”
是《沁园春·长沙》。
她迟疑道：“是，看万山红遍，层林尽染，漫江碧透，百舸争流。”
他听到答案，表情很苦恼。
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林旭露出这种表情，考试时看到《沁园春·长沙》，大概率就知道他会写错，小组抽查时，只有他没有完整背着完。考试前临阵抱佛脚看了几遍，没想到还是错了。
她小心翼翼询问：“那，你写的是哪句。”
他没有让苦恼停留太久：“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
她很惊讶，没忍住的笑出了声。
这前言不搭后语的。
她的笑容很甜，像塞进了无数个棉花糖。她笑眼弯弯，如同冬日里温柔和煦的暖阳。
她的笑不深不浅的，不染俗尘的，闯进了他的心里。
周围吵闹的声音仿佛没有在耳边环绕，此刻的她们，只能看见彼此。
她冷不丁的低下头，意识到不该笑的，小声嘟囔道：“对不起。”
林旭从短暂的瞬间回过神，看着正低着头的沐离。
她握着笔，装模作样的看着课本，脸颊的红晕越来越明显，很是可爱。
道歉的声音很小，他还是可以清晰的听见，他撑着头，眼底闪过喜色，声音温柔：“没关系，我不在意。”
怕沐离尴尬，他没再看她，转身和乐子谦他们对起了答案。
他们的声音很大，沐离不觉得吵，她抬眼观察着人群，同学的欢喜，哀愁，平静尽收眼底。
沐离一个人的时候，很喜欢观察人群，喜欢猜他们下一步会做什么，喜欢通过他们的表情，看出他们的内心。
即使只是想象。
天色暗的猝不及防，阴沉而浑浊，似乎要与整座城市融为一体，教室两旁亮起来路灯，窗外的银杏叶疯狂摇摆。
快要下雨了。
沐离走在昏暗的校园，骤然雷声隆隆。听这雷声，一会下雨的话，肯定很大，她没有带伞，
她加快了脚步，赶上了那班快要发动的公交车。
她被人挤进去车身的中间，正好可以看到窗外。
阴沉的天空，压抑的气息笼罩着整个城市，黄色的路灯照亮了整条街道。
沐离下车后，庆幸没有下雨，提起来的心，终于可以放下。
下车的人很多，她观望找寻林旭的身影，却不见他的踪迹。
街道的路灯忽闪忽闪的，她安安静静的走着。
前方的路灯，亮起了红色，她鬼使神差的转换了方向，走到了铭氏小区，对面广场很热闹，奶奶们跳着广场舞，小朋友在周围追逐打闹。旁边有几个路边摊。淀粉烤肠，臭豆腐，还有最喜欢的煎饼果子。
小时候看到煎饼果子的摊，总是走不动道，缠着妈妈买，那时妈妈总是拿着省下来的钱，买了个加蛋的，一人一半，吃的很香。
这样的时刻，或许不会再有了吧。
沐离眼底一片湿润。
这里的灯光很亮，沐离没有看到想看见的人，转身离开。
林旭抬眼望向广场舞的方向，沐离看向旁边的商铺，没有注意到他。
他的思绪被她牵引着，他愣在原地，视线随着她移动。
顷刻间，他的呼吸在那一刻戛然而止，时间仿佛被定格。他的眉头紧皱，沐离的眼底是他从未见过的忧伤。
这与在学校的她，很不一样。
她的眼底好像充满了故事。
他好奇想再看一眼，抬眸看向她的方向。
沐离却消失在夜色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