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大厨
乔落绾早就手痒痒了，她可是来自新东方的厨子，一天不颠勺就浑身难受。
她挽起袖子，在下人们惊疑的目光中进了厨房，五分钟后皱着眉头出来。
这个年代怎么什么调料都没有？
只有小葱、盐巴、女儿红，怪不得她这几天吃的食不知味！
掌勺的大厨战战兢兢地低着头，一双浑浊的眼睛里满是不安，他这几天听了不少大小姐的传闻，下人们都不敢怠慢了她，万一惹得她不高兴，把他们赶出府去，毕竟大小姐现在连侧夫人都不放在眼里。
听到乔落绾的脚步声，大厨抬头赶忙迎上去，双手绞着围裙，一脸惊慌失措。
乔落绾没察觉到大厨的不安，拧着一双好看的眉眼，挫败地问：“知道这附近哪有长佐料的地方吗？”
“有有有.....有.....”，大厨一紧张就结巴，“在在.....在附近的......鸡鸡鸡......冠子山....”
乔落绾光是听完这一句话，就差点没喘上来，她丢下一句，“知道了，没事找个郎中看看，说个话累死个人”，然后抬脚就走。
大厨顿时委屈地满含泪水，在她身后小声反驳道：“我......天生生生.......的。”
乔落绾没听到，走出后院，小莲才道：“小姐，方大厨除了结巴，人挺好的”
小莲一向懂得分寸，平时也不见的她在自已面前说谁的好话，乔落绾不解地问：“你替他解释做什么？”
小莲道：“方大厨是京城里最有名的寻芳斋饭馆里出来的，他做的饭菜大家都很喜欢，若是小姐要开饭馆，不妨找他来掌勺。”
“寻芳斋？”，乔落绾听到这个名字不由地小小惊讶了一下，她上辈子上上辈子都只听过这个名字，还从未去过，听说那里的饭菜是京城一绝。
她想念了十几辈子的菜，这几天吃的一直都是？
那也不咋地么，坊间真能邪乎，说是吃了寻芳斋的饭菜，再吃别的饭菜犹如吃猪糠，依她看，还不如猪糠。
小莲道：“是的，方大厨被寻芳斋赶了出来，碰巧前几日侯府招聘厨子，才将他招进来。”
“赶出来？为何？”，乔落绾微微皱起眉，照理说，方大厨掌勺，寻芳斋应该跪着求着生怕他走了才对，怎么会把他赶出来？
小莲摇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
乔落绾又掉头回去，厨房里好多杂役围在一起，叽叽喳喳，不知道在做什么。
小莲大声道：“小姐来了，快让来。”
围着的人圈慢慢向两边散去，乔落绾才看到，方大厨系着围裙，坐在地上哭的眼泪一把鼻涕一把。
她拧眉，往人群里扫视了一圈：“谁欺负他了？”
杂役们都低下头不敢吱声，良久，人群里头出现一道稚嫩的嘀咕声：“还不是大小姐你自已”
乔落绾顺着声线往人群里走，她自已不觉得，只是想去瞧瞧谁在说话，然而在旁人眼里，她紧闭着嘴巴，皱着眉头，眼神冰冷，像是大发脾气前的前兆。
人群靠后一个大娘拉着身旁的一个小女孩噗通一声跪下，头磕在地上，哆哆嗦嗦地求饶：“大小姐，您大人有大量，孩子还小，不懂事，接了您的话，求您饶命！”
他们签了卖身契，侯府的任何一个主子一句话就可以定他们生死。
一旁的女孩吓得哭起来，稚嫩的脸蛋上挂满了泪痕。
乔落绾最烦小孩子哭了，没忍住，声音大了点：“闭嘴！”
那女孩吓得立马捂住了嘴，一旁跪在地上的大娘也流着泪，布满裂痕的手也捂住女孩的嘴。
一老一小跪在地上拼命压抑着自已哭声，模样惨兮兮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乔落绾对他们施了怎样的酷刑。
人群更安静了，大家的头恨不得埋到地里。
本来还在哭泣的方大厨，见到乔落绾发脾气，擦了把眼泪，支支吾吾道：“小....小姐......您......别别......难为......”
还没说完，乔落绾立刻打断：“好了，你别说了。”
她嫌弃的语气让方大厨心里陡然一惊，围观的人连呼吸都停止了。
乔落绾没耐心，直言道：“等会我问，你只需点头或者摇头就可。”
方大厨四十多岁的糙汉，满含热泪，委屈地点点头。
乔落绾道：“你刚才哭是因为我？”
方大厨犹豫了一下，看向乔落绾身后的小莲，见小莲脸色和善，冲他比了个‘放心’的手势，才敢点头。
看到方大厨真点了头，乔落绾心里一阵无奈，不过是嫌弃他说话结巴，这都要哭？
不过，她也明白，被寻芳斋赶出来，要是再被侯府赶出去，恐怕京城里的达官贵人都不会招他做厨子了。
乔落绾又问：“被寻芳斋赶出来，是不是因为有人代替了你的位置？或者说掌握了你做菜的秘诀？”
方大厨不可置信地又点点头。
这时一个小厮凑近她耳边说道：“方大厨的徒弟学成之后，就顶替了他的位置，成为寻芳斋的掌勺大厨。”
原来如此。
乔落绾抬起下巴，示意了一下灶台：“炒盘你最拿手的菜给我看看。”
“哎哎哎.....这....就去”，方大厨一听，这是他擅长的领域，立刻从地上站起来，抹了把脸，一脸自信地进了厨房。
半炷香后，厨房里噼噼啪啪的声音消失，方大厨脸上挂着憨笑，端着一碗红烧肉出来。
他将筷子递给乔落绾，道：“这.....红红烧.....”
“打住！”，乔落绾伸出手，没有耐心地说，“我知道你想说红烧肉是你最拿手的。”
乔落绾定睛一看，碗里的肉块切的整整齐齐，刀功不错，只不过那油腻腻的肥肉纹理结实，一看就不软烂，不过，他竟然还会炒糖色。
乔落绾夹了一块，肥瘦相间的五花肉在唇齿间绽开，舌腔顿时被肉香包裹，咸淡正好，吃完舌尖留甜。
她心道，原来还没有她想的那么糟糕。
乔落绾夸赞道：“你做的不错。”
方大厨摸着头不好意思笑起来，他得到了大小姐的肯定，是不是就不会被赶走了?
一旁的下人们都默默地松了口气，方大厨人善良手艺不错，没来侯府之前，他们吃饭只为了续命，来了侯府之后，那才叫真正的吃饭。
乔落绾指着角落里的竹篓：“背着它，跟我走。”
方大厨摸不清大小姐的脾气，只好求助地看着小莲，见小莲点点头，才答应道：“哎”。
不一会儿，他们坐上了马车。方大厨跟着车夫坐在马车前指路，乔落绾和小莲坐在车里。
方大厨虽结巴，但也爱聊天，一路上，乔落绾听到车前絮絮叨叨的声音，跟刚才在她面前畏畏缩缩的方大厨，完全不是一个人。
乔落绾禁不住问：“小莲，我长的很凶吗？”
小莲从小跟着乔落绾长大，自然不会觉得她凶，立刻摇头：“怎么会，小莲觉得小姐很善解人意。”
“那他们怎么见到我都很害怕？”
小莲认真想了想：“可能是小姐把侧夫人送进祠堂，所以下人们都不敢小看你，而且，大家都是活着挣一口饭吃，自然害怕小姐对他们发脾气，丢了饭碗。”
乔落绾一听，顿时对刚才小莲夸她那句‘善解人意’感到心虚。
扪心自问，她这些年活得挺自私的，可从来没想过谁，更不会想到下人们会因为她害怕丢了饭碗。
想到这，她暗自决定，以后对下人们绝对不乱发脾气。
午后太阳毒辣，偏路边的积雪还未化完，让人又冷又热，冰火两重天。
方大厨站在山脚下，指着远处的山头说：“大大大.......小姐姐姐........”
乔落绾一向觉得打断别人的话不礼貌，但她实在听不下去方大厨一直姐姐姐，于是颇有耐心道：“方大厨，你说话要是累，就不要说了，好吗？”
偏方大厨听不出好赖话，以为乔落绾在关心她，激动地表示：“不不不不......累累累......”
乔落绾刚立完的flag就倒了，她赶在方大厨还要再说下一句时，飞快地说道：“好，本小姐知道你累了，体贴你，让你闭嘴两个时辰。”
方大厨想说什么，瞥见乔落绾眼睛一瞪，害怕地闭上了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