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驾马走到小意洲的城墙下,巨大而浓重的黑烟从城里冒出来。

凉芪水浸湿过的面纱可以过滤外部空气,即使如此南曲烟还是嗅到了一丝十分刺鼻的味道。

她的头顶开始隐隐发凉了。

这是一座中等大小的城池,城门紧闭着,不知道里面的情况如何。

花旗在马背上抖出一幅新的地形图,南曲烟围过去瞄了几眼,是小意洲的城内布局和路线。

她看到城中间有一条十分宽阔的主干道,行马绰绰有余了。

一会儿后,花旗把地图塞给南曲烟,说道:“我飞上去看看城内情况,你们在这里等一下。”

说完不待回答,便剑光一闪,踩着出鞘的剑身腾空而上。

南曲烟把脑袋仰到发酸,终于等到花旗落了下来。

“怎么样?”顾轻苒问道。

花旗的语气带着犹疑:“城内许多建筑民宅都被破坏了,废墟一片,望过去还有许多高大的丹炉在冒烟,这些黑烟就是炉子冒出来的。”

“丹炉……”顾轻苒咂摸着,皱了皱眉:“莫非是在熬制草药,有看到活人吗?”

花旗耸肩:“死人都看不到一只。”

她补充说道:“怪就怪在这,大街小巷没有看到任何人活动,但炉子却是在燃烧的。”

南曲烟:“或许人都躲在了家里?”

良宁谨慎道:“此城怪异,不如绕行?”

“不。”顾轻苒很快反对:“饶过去需要花费的时间就太多了,我们奢侈不起。”

花旗紧抿着唇,回头望了眼小意洲的城门:“轻苒说的是,我们必须得冒险了。”

花旗和良宁首先跳上了城楼,顾轻苒和南曲烟在外面牵马,等待她们从里面把城门打开。

城楼上一片狼藉,散落着满地燃烧殆尽的火把、折断的弓箭,以及长矛军刀盔甲等,地面和墙壁上都有血迹,看起来发生过一场剧烈的混战,但就是看不见一具尸体。

底下的城门落了铁栓,同时被几根粗大的抵门柱死死抵住。

两人把柱子搬开,城门没有上锁,柱子搬开后很容易就打开了。

南曲烟牵着缰绳,把马匹带进去。

“门要不要关?”她问花旗。

被问到的女人轻愣,陷入纠结。

若这是凡界百姓用来抵御外部恶尸而设下的,她们把门敞开在这岂不是罪过了。

但若是城里已经没有活人,万一有什么变故,她们把门关上是否又是自绝生路。

稍加思索了一番后,花旗还是决定把城门关上。

前者这种情况,她们承担不起后果,而后者她们还可以弃马逃生。

南曲烟道了声是,又把抵门柱搬了过去,牢牢卡在了城门后。

再次跨上马,花旗在最前头,南曲烟跟她后面,最后面的是顾轻苒和良宁。

地面上铺满了碎石粉尘,城里除了燃烧的丹炉和滚滚黑烟外,没有任何动静。

南曲烟路过了几个炉子,高度足有她两人这么高,只见黑烟不见明火,只是时不时从膛口溅出点火星,表明它真在燃烧。

这种炉子一看就是修真界才有的。

她往为数不多尚还完整的民宅门口和窗户上打量,发现大部分都洞开着,屋子里空荡荡不见一个影子。

南曲烟清了清嗓子,双腿一夹马肚,和花旗并肩:“掌门,咱为什么不御剑或者用飞行法器啊?”

“你会御剑?”花旗正观察情况,转头瞥了她一眼。

南曲烟摇头:“不会。”

“那不就得了,再说御剑飞行需要耗费大量真气,与其飞不动了掉到地上还不如老老实实骑马。”

“那不是还有飞行法器吗?”

“你这智商……”花旗摇头鄙夷道:“什么飞行法器能放到储物戒里,再说了我们是偷偷跑出来的,飞到天上生怕让时勉发现不了是吧。”

她有些不好意思了:“也是。”

顾轻苒这时驱马上前,疑惑问道:“你们有没有感觉到头壳顶一阵阵地发凉啊?”

南曲烟把惊奇的目光移向她:“你也感觉到了?”

花旗蹙眉,问道:“阿宁呢?”

“她同样,从进城起开始。”

花旗把脸转向前方道路,松了松握住缰绳的手,眼皮轻阖,认真感受体内泛生的这股莫名凉意。

像一根冰冷的弦,从头顶一直贯穿到脊骨,以堪称平静的幅度颤动,荡出涟漪似的柔滑凉意。

花旗睁开眼,再次握紧缰绳,凉意让她的视线达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清明:“看来我们四个都是这样。”

天空似乎更为明朗,花旗清楚地看到远处的路面上面散落着许多红色珠子。

还有高远的云层后,忽然掠过的一群黑鸟。

马蹄下的地砖缝间,渗进去的早已干涸的血迹。

“掌门,要不停下来检查一番?”顾轻苒不放心道。

南曲烟的表情却很轻松,甚至轻松得有一丝开心,她安慰道:“没事的,不用在意这个,我之前也是这样。”

花旗看向她,看了好一会儿,眼里闪过惊奇。

她想起剑尊说的那些话,什么带上南曲烟能保你们平安归来,说得小南俨然是个逢凶化吉百试百灵的吉祥物一般。

马蹄声踢踏,花旗在前头默默思索,中间顾轻苒和南曲烟凑到一起说话,后头良宁手扶剑柄专心警戒。

顾轻苒听南曲烟说完,还是不放心地从储物戒里掏出检测月渠病用的乌月珠。

“等我试一下。”

她划破手指,把指尖血滴进半透明的瓷瓶里。

南曲烟紧张地看着,顾轻苒捏着瓶子晃了晃,好一会儿后,没有看到瓶中红光亮起,两人才松了口气。

“都说你多虑了。”南曲烟把目光放到前方路面上。

顾轻苒把小瓶子用手帕包好,塞到腰封里,不服道:“我这叫谨慎,不然等我变成恶尸第一个咬你。”

说着作势把脸凑过来,南曲烟偏身躲她,两人不顾当下嘻嘻哈哈闹作一团。

前方,花旗的马忽然停了下来。

南曲烟急忙拉住缰绳,疑惑问道:“怎么了?”

“自已看。”花旗道。

她伸出脑袋,垂下目光,看到不远处的石板路上散落着非常多红色的小珠子,比血迹还要鲜艳扎眼。

“是……丹药吗?”

南曲烟往一个被放在路边货棚旁的丹炉看了一眼,它透出的热气吹动她额前碎发,阳光下,令她感到一阵烦躁粘腻。

顾轻苒道:“城里没有人,不知道是谁在维持这些丹炉燃烧。”

南曲烟往前看去,花旗弯腰用剑尖挑起马蹄边的一颗血色珠子,放到面前嗅闻。

很快,她把珠子甩下,神情顿时变得十分严肃,回头冲顾轻苒示意道:“不管那么多了,我们快速出城,轻苒。”

顾轻苒愣了愣,却也很快会意,抬手运掌,一阵强劲的掌风气流把道路上所有红色的珠子扫开。

马鞭甩下,她们加快了行进的步伐。

所有人都没有注意,有一颗血红色的珠子仿佛挣扎的幼虫一般,飞进了南曲烟的衣袍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