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你的猪屁!别给我来这一套,就算你只剩一口气,我都会把你从牛头马面手里抢回来,你别想抛下我去跟关铭心鬼混!”校园里的小痞子陈一飞又回来了,一口一句脏话。
“陈一飞同学,你不要忘记你已经是个已婚中年男子了好吧,骆雪肚子里的宝宝都快出来叫爸爸了。我得的是跟铭心一样的病,这不就代表着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想念我了,他终于通过命运之神召唤我了吗?”我一直觉得这是冥冥之中的天意。
“滚犊子,他希望你百年之后寿终正寝再去找他。”
“陈一飞,只有你知道他的骨灰撒在哪,到时候,拜托你把我的骨灰也撒在那里。”
当年铭心为了不让我总是心心念念记挂着他活得不痛快,让陈一飞处理有关他的任何东西,包括他的骨灰。他在这世上没有任何亲人,反而跟陈一飞这个情敌惺惺相惜,甚至还拜托陈一飞照顾我的下半生。可惜我始终忘不掉,辜负了陈一飞多年的深情厚意,甚至沦陷在长得和铭心十分相像的关阳的复杂关系里。实话说,当年得知自已得了跟铭心一样的白血病,我的内心丝毫没有伤心或悲痛,我甚至觉得这是一种解脱,我答应过铭心好好活着,可现在不是我不想好好活着,而是天意难违,不算是我主动违背誓约。现如今回到家里,虽然对老爸老妈心存愧疚,但有姐姐姐夫在,我是很放心的,所以啊,生二胎还是有好处的,起码一个不在了,还有另一个可以承欢膝下,不然就太可怜了,当年姐姐意外怀了浩宇犹豫该不该生下来的时候,我是站在姐夫这边大力支持的。至于其他人,各有各的生活和未来人生,也就无须我担心的了,人生在世,管好自已的事,不多管别人的事,不操心老天的事,才能活得自在。
“方郁紫,这世上就真的没有什么人和事值得你留恋的了吗?”陈一飞很痛心。
“不是我不想,是天意难违啊!”
“少拿天意来忽悠我,过了这么多年,医学比当年发达多了,当年救不回关铭心,现在未必救不回你,只要你下定决心跟天意抗争,一切都不是问题。”
“可是,这么多年,我累了!”
“那么,关阳呢?”
“关阳有他自已的生活,而且经历了这么多,我早已放下。”
“你放下了,可是他没有。”
“这你也知道?”
“你所有的一切,我都会去了解。”
“但那又怎么样?他放不下的东西可多了,名、利、家庭,也许还有别的东西,我不过是排在N位之后罢了。我早已过了爱情大过天的年纪,他更是,我们都只不过是俗世里的俗人,他并不会因为没有我就活不下去。”
“那你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吗?”
“这已经与我无关了!”我恳求他,“陈一飞,不要再提他,你知道我那几年是怎么过来的吗?”
陈一飞沉默了,静静地看着我,眼里是深深的怜爱,这怜爱,使得我不由自主地想倾诉,尽情地倾诉从未向他人说过的心底的痛苦与秘密。
“第一次见到关阳,我便被他吸引,其实是被他酷似铭心的外表吸引,连他的笑,都那么像,那一瞬间,我便知自已会沦陷。他也莫名地被我所吸引,我们都不由自主地渐渐靠近,一日一日地亲近起来。我以为他会是我后半生的救赎,可没想到,他却成为了我的沼泽地。从霍明朗口中得知他已婚的事实,无异于晴天霹雳,我逃避,我妄图用我的理智控制自已,甚至卑鄙地利用了霍明朗对我的爱,可是,我逃不脱,我沦陷了在对铭心思念的那些瞬间的柔软里,我分不清是关阳还是铭心,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这些挣扎拉扯着我,一天又一天,我痛苦极了,我想过不管伦理道德跟关阳在一起,也因为内心的自我谴责而差点发疯,我无法与别人诉说,即使是我最亲近的人。你相信吗?像我这样一个在别人眼中优雅知性的、是非分明坚持原则的女子,其实是一个挣扎在错误情感里走不出来的绝望得想放弃生命的比任何一个人都脆弱的弱女子。我只是想要一个铭心的影子,都是可望而不可及,我太想他了,我无法忍受没有他的余下半生,那些日日夜夜的孤寂太可怕,每次从梦中醒来,我都发现我枕边是湿的,我在梦中也会哭。所以,从霍明朗的父亲口中得知我得了白血病后,我竟无半分伤心,我心上的担子一下子全都卸下来了,不是老天在惩罚我,而是铭心来召唤我了,他舍不得我再受这种每日被撕裂的苦,他要来将我接到他身边去,我们终于能在一起,互相陪伴,真心相爱,中间没有隔着任何人,没有道德的谴责,没有世俗里的挣扎,只是两个人简简单单的在一起,这就是我最想拥有的纯粹的爱与幸福。我毫不犹豫地接受了霍明朗父亲为保护自已的儿子提出来的条件,我带着他给的一笔钱去国外治疗,并答应他永远不会回到他儿子的身边。事实上,我并没有接受治疗,我只是戴着铭心唯一留给我的戒指,去走遍了世界的山山水水,替他看尽了人间的美景,直至病躯无法再成行,然后,归隐在了记忆小镇,等待铭心哪天在睡梦里牵着我的手带我走到他的世界里,有他的世界,就有幸福。所以,陈一飞,你这个最了解我的人,难道要阻止我去追求这份属于我的幸福吗?”
陈一飞看着我,又是一轮久久的沉默,眼里却不止有怜爱,还有思考。他一直都是个聪明的家伙,只是从前在读书上并不用心,但之后的任何事情,一旦他用心去做,便没有什么解决不了的。当然,这不包括在爱情方面,因为,爱情是最难以莫测无法掌握的东西,不管你有多聪明多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