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朵原本是想着要带江九前往侯府待着,想起自已还在禁闭,不可行。更何况按照如今的形势将来能走到哪一步还是未可知的。

倒不如先带着她回瓷铺。

她换好女装后带着江九出发前往瓷铺。

江九是个乐天派,她看唐朵也不像是那些凶神恶煞的人,主动攀谈起来。

“我叫江九,来到这里或许是个意外。你叫什么名字?”

“唐朵。”

好熟悉的名字啊,江九呢喃也想不起来。

也是,毕竟她是穿越过来的哪里能和原住民有交集呢?

“奥对了,你今年多少岁了?”江九一边走一边问。

“二十三。”唐朵愣住,她嫁到宋家已经是七年,一眨眼都已经二十三岁了。

“这么年轻。”江九感叹。

听得唐朵一愣一愣,年轻?

前些时光,宋云璟还对着她说自已已经不年轻了。

秋日,金黄弥漫。上京城也是毫不例外,天边夕阳西下,时辰被无意间耽搁。

来到瓷铺前,唐朵从身后拿出斗笠戴上。

江九竖起来大拇指,一副惊叹至极的模样。

“牛,你现在应该很厉害吧。”又是换男装换女装,戴斗笠的。

她赌这个女子身份一定不一般。

唐朵苦笑,“哪有,不过是被束缚住的鸟儿罢了,似草木如薄冰。”

“那就挣脱囚笼就是了,如果连自已都不愿意对自身伸出援手,干嘛还要祈求别人的心软。”江九提起裙摆和唐朵一起走入店内。

她身上穿着的是唐朵赠予的新衣。

唐朵听她说的话,觉得迷茫。

主要是觉得有点奇怪,就像是在哪里听过一样。

唐朵在隔间把江九给安顿好,给了她一个清闲的职位。

“掌柜的呢?”清冷如风的嗓音传来,带着焦急与担心。

在外的店小二刚准备说,他家掌柜不在,隔间的水蓝色帘子就被挑起。

唐朵从里面走出,漫不经心地询问,“怎么找我干嘛?”

看见唐朵完好无损的出现,凌晏才松了口气,不知为何总是会担心她,看到她无事也是放心了。

唐朵也松了口气,今日侯府的启蒙先生没跟来蛮好,不然总是害怕被人认出来。

眼前的男子身姿帅气挺拔,即便带着闪银的面具也无法掩盖倨傲俊美的神情,在灿烂余晖的映照下,整个人柔和无比。

黑色玄衣停滞。

他凝静片刻,意识到自已的失态。

转身在木柜前挑选来挑选去的,他一眼捕捉到店内最完美无瑕的瓷器,拿在手中时便直接破裂。

手上的鲜血喷涌而出。

凌晏都没注意到,他对于痛觉的感受不深,时常是过了许久才能看到伤痕。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能在战场上百战百胜,从无败绩。

也许是他的惩罚吧。

凌晏的眼眸染上秋天的悲伤,他手上的人命不计其数,便是他也无法原谅自已。

他与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即便如今她困在候府后院到底是些小女子间的逗弄,可若是跟随他,那才是真正刀光无影。

唐朵听到瓷器碎裂的声音,条件反射害怕有人挑衅滋事。

第一时间跑过去查看,看见是上次仗义相助的男子。

开口便是关心,“你都没发现自已的手流血了吗?”

凌晏听到关切的声音,抬眸看见朦胧白纱下的轮廓柔美,心底一片软。

“没事。”反正又不疼。

“没事?万一你死在这里我不就开不下去了?”唐朵急言令色,说着便带坐在原本小二坐着的摇椅上。

凌晏也不推诿就像个猫儿一样任由唐朵牵着走。

看着唐朵匆匆去找物什,女子倩影窈窕,心中说不上是什么感觉。

既开心,又悲伤?

还是天凉好个秋,秋风吹入,发梢飞扬。

原本按照他的想法,等边关回来就有机会找她的,但在边关时,燕国不知为何出兵援助北昭国。

兵差一招,差点满盘皆输。

凌晏就是想起了她一身白衣在雨中等待宋云璟的模样,不经意间咬牙切齿,怒气滔天。

就算他凌晏不是她的良人,但也绝对不是宋云璟那种鼠辈,如此花心,孩子遍地跑的人!

晃神时,唐朵已经给他简单包扎好了。

屋外天光翻涌喧嚣不止,屋内一片静谧,他能听到自已的心跳,一下一下,很有节奏。

因她而乱。

“唉,只可惜那瓷器怕是无法修复了,我看它成色很好。”

“无事。”唐朵嘴上说着无事,眼睛却一直瞟那上好的瓷器。

那一件是江南运来时的珍藏,她据理力争才能拥有的瓷器,宝贝的很。

“凡所妄世,皆为虚无。破碎便碎了,无法重圆。我看如今掌柜忧心这瓷器倒不如将更多的精力放在其他地方。”

“人生短短数十载,当及时行乐。”

凌晏在躺椅上身子半仰,唐朵距离他有些远,干巴巴站着。

是啊,及时行乐。

如今的宋云璟都敢幽禁她了,还不知未来会发展成什么样子。

更何况如今的境况,还有一条路。

唐朵有点纠结,若是这条路一走,她便是此生不得安宁了。

不过,不走好像也是不得安宁。

凌晏在店里休息了一会儿,期间小二和江九出去采买,他看此时只剩下他和唐朵二人。

这才敢开口闲聊。

“我看掌柜的年纪不大,不知成婚与否?”凌晏好像多年的好友一般询问的语气竟然让唐朵感到亲切。

“成婚数年了,已经。”唐朵刚从二楼下来,还在观察店内布置。

“那感情没看出来,不知你家孩儿多少岁了?”凌晏语气随意,便是和外人随意聊天一般。

“没有。”没孩子,这男的每问一次都像是在拿刀子捅人。

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在侯府蹉跎的七年,不过……

“那感情还不如和离,别纠缠了。”凌晏终于说出自已酝酿数年的话,就算他不会娶,至少会给她寻觅良人。

唐朵越听越不对劲,不自觉靠近,想要摘下男人的面具。

纤细的手还未曾抚摸到脸时,地上的碎石头便将她绊在男人怀中。

男人的呼吸炽热吐息间不经意交织,左手因为包扎没动弹,而右手直接护住女子瘦弱的腰肢。

两人的距离极近,白纱滑过凌晏的鼻梁与薄唇。

唐朵反应过来后迅速站好。

移开距离,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两人好像真正的认识?

而且对方似乎在劝她和离?

唐朵摇了摇头,心下暗叹自已的多想,她哪里能认识这种男的。

除了当年那个害她不轻的蓝眸燕国男,再就没有其他人了。

“若是我无法和离也无法被休呢?”

凌晏慢条斯理盯着未受伤的手,皮肤上残存着余温,嘴角勾起意味深长的笑。

“本朝律法,若是夫家有罪,妻子状告可休弃主君。”

“可本朝从未有人如此干过。”唐朵知道这条律法,还是当年在学堂时夫子讲过。

“那也从未有女子经商卖瓷器啊?你不也做的挺好的吗?”

“更何况,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若是你夫君真的犯了律法,在大错铸成前倒不如划清界限,以免伤及自身;若是无错,那何必担忧?”

凌晏看着她的目光,其中满含情谊。

但唐朵正垂眸低头,思索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