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明城战战兢兢地立在阁楼中,是心急如焚。

他就知道绝非好事,偏生兰娟还以为是圣上重用有要紧急事,实际并非如此。

宋明城在秀秀衣衫不整进侯府前便来到宫中,便也是实在不知自已究竟哪里得罪了宫中贵人。

以至于待在此处。

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时,锁子发出金属的碰撞,房门被悠悠打开。

凌晏身背月光,门外是宫殿楼宇悄然无声,他的声音便异常清脆凌冽。

“宋大人,我来送您回去。”

宋明城顿时感激涕零,他为人粗鄙,很多事直脑筋,譬如今日他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

二人在宫中道路行驶,风声穿过。

“王爷,究竟发生了何事?念在你我二人曾在德州交好的份上,便斗胆请求指点一二。”

凌晏默不作声。

二人乘上马车后,来到一处讲书地,说书人滔滔不绝、绘声绘色地描述今日那般荒唐的情况。

宋明城听后脸色大变,诚惶诚恐下跪。

“王爷,您明鉴。小女做出此等丑事,下官实在无掩面再谋事。”

别人不知道,他还不清楚吗?当年战乱之际,坑杀数十万士兵的阎王,要是一个不高兴,只怕是都得遭殃。

凌晏轻轻皱眉,丹凤眼微眯,在黑夜中令人看不清神色,但能感受到赤裸裸的大量,毫不掩饰。

仿佛他的回答出错,当即便会毙命。

就在宋明城心惊胆战之际。

“不必,与宋大人有何关系,又与小宋大人有何关系。”凌晏话说的露骨,很明显的意味。

宋恒就是凌晏口中的小宋大人。

也是他的长子,宋秀秀的哥哥。

宋明城明白他的意思,“王爷,微臣一定会给您一个满意的回复,算作对此事一个交代。”

凌晏轻轻点头。

宋明城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宋府后,发现侯府中有一处院落围了一群人。

他探头看了一眼,随即匆匆回房中。

宿兰娟正安慰着秀秀,心中心疼不已。

看见宋明城回来,脸上瞬间明亮眼眸,掩盖不住得喜色,“夫君,圣上如何说你?”

“能如何说,便是要问问这个逆女!”宋明城对着宿兰娟极力压抑怒火,但看见宋秀秀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怒从心头起。

“别给我玩什么把戏!你们这些小伎俩我见得多了,我跟你说千不该万不该算计到皇家头上。”

要知道今天他还兴冲冲的以为是圣人会褒奖他,没想到直接让他在阁楼待到如今。诚惶诚恐,一不小心就是九族的灭顶之灾。

“父亲,我……”宋秀秀呆滞了,她不明白为什么父亲不由分说的就是指责。

宿兰娟护着女儿,“明城你说什么呢?秀秀才是你的亲女儿啊!”

“今日圣人宣我进宫,却不召见我,你可知为何?坊间沸沸扬扬的宋秀秀与晏王,你又可知为何?”

宋明城风尘仆仆,不过是进京述职顺带给母亲过寿辰,竟然遇到了这样的事,真的是世事难料。

“妾不知,妾只知秀秀受了委屈!”

听到宿兰娟这么说,宋明城差点晕过去。

“罢了罢了,明日我们就启程回德州,上京城不适合我们待着。”

宋明城连连摆手。

他看见妻女还是不忍心训斥。

“实际上,皇室复杂,其中纠葛不是我们可以理清的。今日之事实在有损皇室形象,他们不放过我们那才是糟糕。”

宋明城明白女儿的心意,但他想不到宋秀秀竟如此大胆。

大胆到伤敌一百,自损八千。

唐朵是被抬进清雅居的。

采薇寸步不离地跟在身旁,她很害怕,害怕小姐和青云一样撒手人寰。

说好的会一起帮青云报仇。

如今却自身难保。

那样粗的棍子,打手更是用了全力,她家小姐还是一声不吭,谁家主母受过这种委屈……

又有谁家大爷和侯爷一般,是非不分,错把美玉当泥沙。

唐朵双目下垂,已经是昏迷的状态。

采薇不明白,她们如何才能够脱离侯府,或许是明日也或许是未来的某一天?

就在她心中无限感慨时。

宋云璟小心翼翼地来到清雅居,他竟然生出了胆怯,不敢进去看她。

为什么!

为什么她就不能理解他!

他明明不想这样的……

好像是有什么脱离了他的掌控,无法归轨。

采薇看见宋云璟,一整个无语。最开始她还是看她家姑爷蛮好的,后面越看越心生恶意。

“侯爷来看夫人?”

“嗯。”宋云璟自知理亏,说话有点心虚。

“哦。”采薇默默退出,她明白自已到底是个下人,大多时候,能活着就不错了。

晚风廖廖,秋叶萧瑟,明月高挂与少年时的明光一样,但人却变了。

故人心易变?

还是故人本就如此,只是被迷了眼。

唐朵受刑时就明白了,学堂读书时,他会因琐事大发雷霆,也会倔犟不向夫子告假,当众与夫子辩驳。

那些零零碎碎的、被她所忽略的小事,才是他完整的模样。

“怪我识人不清。”

错把泥沙当美玉。

这是唐朵彻底昏迷前唯一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