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贱命
又是一天。
墨灵掌家也算得上是一时风光无限。
先是，召集后宅诸人在院中立威。
“今日我在此，便是这段时日，你们都要与我打交道。你们在府中好好干活、努力干活，日子会慢慢好的。”
底下人知道这是对方在宽慰，希望他们对她好些。
底下有不服气的，伺候在宋云璟书房的美貌丫鬟紫红，她主动挑衅。
“不是啊，墨姑娘，你是以什么身份来管我们？莫不是凭着外室，哎呦喂说难听的，就是青楼中的女子都比这般无名无份的好。”
墨灵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她确实如今依然无名无分，竟不知怎么反驳。
她想到一个好点子，从小家中在他们犯错误时会靠罚钱来让她们长记性。
墨灵双手一拍，眼眸含笑，嘴角勾起。
“你是哪个丫鬟？那不若我便罚你十两银子，若你交不上这个银子，我便亲自送你去青楼。”
“你说我什么身份？你们猜不到吗？侯爷的长子乃是我所出。”
墨灵点到即止也不多说。
底下人嘀嘀咕咕。
“十两银子是不是太多了？毕竟我们一年的工钱都未必能够到十两银子！”
墨灵又听到有人在抱怨，心中不满。
十两银子多吗？
她一件上好的衣物就已经不止十两银子了！
“不要动不动就说别人惩罚的银子太多了，多吗？”
墨灵唇角的讥讽毫不掩饰，脸色未变，动作前倾后仰，有点好笑的样子。
“一点都不多好吧？有时候要想一想自已够不够努力，不要一切都怪主人家的惩罚重了。”
原话不说，底下众人未必会起太大的反应。但经由墨灵这么一说，便是非得搅个天翻地覆了。
霎时间仆从的喧闹声炸开，好像雷点打下一般。
“什么？不够努力，你他妈的在说啥！”
“我们很多都是家生子，从小就是奴仆，祖上是奴仆，我们也是奴仆，每个月月钱就那么点。身契都在侯府，是我们不够努力吗？”
“我们每天为了侯府拼死拼活，不够努力？”
“墨姑娘，我问你，究竟问什么叫努力？”
底下人叫嚷嚷，喧哗声惊扰了其他人。
墨灵眼见闹的越来越大，讪讪跑开。
紫红娇娇一卧便躺在地上，眼中含泪哭诉。
“要了奴家的命吧，奴家虽生来便是婢女，但奴家是有尊严的。要是被府中人发卖到青楼，奴家今日便一头撞死在这院中。”
“也好过将来九泉之下，无脸面对我那苦命的爹娘，还要被别人指责不努力。”
紫红压住嘴角的笑，看着此处围观的众人。
“今日是我，明日便是你们，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们觉得明天会轮到谁呢？”
底下人面面相觑，她们的命对于这些高高在上的人不过是一粒尘埃，不被当做人。
确实可笑。
原先唐朵在时，向来是软硬兼施，虽说是比较严的，但也会温柔地祝福他们。不会像今日动不动便要发卖。
“她以为她是谁啊？”
“好嚣张，两个妾都不是，再说妾和仆从有什么区别？！”
她们闹的沸沸扬扬。
—
柴房处。
唐朵从梦中惊醒，她再睁眼时，已经是傍晚时分，周围凉意扑面。
她碎嘴一般想着说，多聊天活动一下或许就不冷了。
她蜷缩窝着，脸色苍白，头发凌乱，身上的衣物灰尘仆仆，身体因为长时间的一个动作变得僵硬无比。
“青云，青云。你说等咱们出去之后，我们就封闭起来，你我还有采薇过咱们三个的日子。”
她呼了口气。
“他们外面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往后都与我们无关了。宋云璟那种人，亏我先前竟然还对其抱有期待。”
唐朵稀里呼噜说了一堆话。
察觉无人应答，直觉不妙。
“青云？青云！”
此时，唐朵在柴房的左侧草垛，而青云静静地躺在右侧，一动不动眼睛紧闭。
她想站起来走过去查看，但发现因整日未进食物，身体软的不像话，站起来的瞬间头便眩晕的倒地不起。
唐朵一步步爬过去，双手满是泥泞。
柴房的砖瓦上有许多碎石，扎破了她娇养的手。
点点鲜血落在地上，好似梅花落。
唐朵好似感受不到疼痛。
灯花灭，月光起。
在青云身旁，她借着月光推搡青云，得不到任何反应。
不对，明明昨日还好好的，怎么今日便如此了。
她一定是太困了，毕竟跟在自已身边这么多年也受了不少的闲言蜚语，跟着自已把侯府从一蹶不振拉到如今的风光无限。
一定是累了。
累了……
唐朵勉强推了推她，得不到任何反应，这才慌乱至极，眼眸带上恐惧。
她借着身旁的石木勉强站起身，发间沾上泥泞，脸上灰尘肆意，抬手抹脸却不小心将血渍弄上。
唐朵眼中含泪，一步一步摇摇晃晃走到门口，用尽全力击打门。
木门声声作响，好似困于宅院女子的呐喊。
没多久，便有人到来，将她接了出去。
唐朵指了指尚在角落的青云。
“你们先带她去看大夫。”
前来的婢女眼神异样。
“夫人在说什么？这位不是谋害少爷小姐未遂的犯人畏罪自戕了吗？”
说着婢女拿着灯笼凑近青云，原是脖间有猩红的勒痕，不像是人手掐的，像是拿白绫缠绕致死。
唐朵瞬间明白了。
此事在侯府内部是都知道的，宋家人对此事需要一个合理的了结法子。
就是这样，用一个丫鬟的命来平嘴。
她不敢想象，青云就悄无声息地在自已身旁被人害死，死的这样凄惨。
这侯府好像地狱火坑啊。
青云、采薇不应该是这样的结局，她们陪伴自已这么多年，最终便是无法体面的走去。
唐朵知道自已目前不能悲伤。
“你们来这里是干嘛？”
“老夫人请夫人前往明净堂。”
唐朵准备直接这样前去，却被婢女拦住。
“夫人还是正经梳妆打扮一番。”
梳妆打扮？
真是好笑啊，人面兽心的家伙，竟然都见不得别人狼狈的模样。
天天拜佛，把慈善挂在嘴边的侯府，竟然把人命当作儿戏。
唐朵掩下眼中的恶恨。
侯府觉得青云命贱，觉得她七年付出理所应当，觉得唐家应该给宋家铺路，觉得她唐朵是个软柿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