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初绕到屏风后,背对着楼岑站立。

“给为师一个解释。”詹初苍老的声音响起。

“师傅,她就是我要找的人。”楼岑不打算对自已的师父隐瞒。

詹初转身,眼中闪过诧异之色。

怎么会如此巧?辟心阁要救之人就是楼岑苦寻多年的恩人。

半晌,詹初叹了口气,说道:“不过是一饭之恩,你又何必如此执着?”

楼岑喃喃道:“鼎食之家的一饭之恩确实不值一提。但将饿死之人愿意让出一饭,便值得岑儿结草衔环以报。”

詹初一时无言。

这个徒儿什么都好,医道天赋极深,又磊落正直,假以时日必定会超越自已。

就是这性子啊,太过执拗!

楼岑认准的事情,九头牛都拉不回,不然也不会从楼家负气出走流落街头,差点将自已的小命送掉。

“可是此女是辟心阁阁主要留之人,你又能如何呢?”詹初眉心蹙起,有些担忧道。

楼岑忽然跪了下去。

除了行拜师礼之日,这是他第二次跪詹初。

“师父,徒儿知道辟心阁势大,阁主更是高深莫测,正因如此,他必不会无故收留一个乞儿,且不远万里请您回来为她医治,里面的图谋虽然无从揣测,但一定凶险万分。”

楼岑的话句句属实,詹初的担忧也来源于此。

虽然谢羡对他礼遇有加,但能让一个籍籍无名的小帮派在数年内快速崛起,势力甚至渗透江湖和朝堂。

此人绝对不好相与。

楼岑接着说道:“秘术乃前朝国师所创,为今上所忌讳,如果阁主知道阿丑与秘术有关,不知会怎么处置她……”

詹初看着面前的爱徒,说了他接下来想说的话:“你想让我按下此事不提?”

楼岑迟疑了下,然后点点头。

詹初眯起了眼。

想他一把老骨头,临了临了,还要为了徒弟破例。

算了,谁让他一辈子就收了这一个徒弟呢?

“走吧。”詹初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楼岑知道师父从不隐瞒病患病情,他也没把握能说动师父几分。

苍术见二人出来,忙迎了上去。

问道:“詹初先生,宁姑娘的病如何了?”

詹初摆摆手道:“无碍,已经开了药方,辅以老夫特制的专攻风寒杂症的药剂,三日便可痊愈。”

苍术笑道:“那就好,那宁姑娘的脸……”

“宁姑娘是中了火毒,老夫这几日研究下古方,得一个最稳妥的办法再向阁主回话。”

楼岑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他感激地看着自已的师父,为了阿丑的安全,让师父为难了。

苍术躬身行了一礼,说道:“有劳詹初先生,有劳楼岑小先生。阁主命我备好了佳肴和住处,二位请随我来。”

詹初和楼岑如来时一样,随着苍术来到一个院落。

门上题匾“拂衣堂”

这就是他们近日的住处了。

楼岑看着匾上散发着寒光的题字,心神一震。

他知道“拂衣”二字出自哪里。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楼岑在匾下默了半晌。

他不由地在心里默问:“真正光风霁月的人,会题杀伐之气如此重的字吗?”

苍术当然不知楼岑所想。

他对这些诗词雅事向来不通,还以为是阁主的文思令楼岑侧目呢。

于是,苍术便告辞回去复命。

詹初和楼岑暂且这样在辟心阁安顿了下来。

等到宁筝康复到可以下地,已经是三日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