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路途
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
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
这句诗形容的很贴切，奔行四十多公里，竟遇不到几个活人。
时常能看到路边无人收敛的白骨。
不时，能见到腐烂死亡发臭的腐尸，成群地秃鹫或盘旋在空中或正在啄食腐肉。
雷恩骑着摩托车在路上疾驰，后轮拖出长长烟尘，将秃鹫惊飞。
时光飞逝。
赶了几个小时的路，太阳西斜，天色也开始暗淡了下来。
此时。
后座高高行李上趴着的两小只，脸色也都不怎么好。
因为
他们晕车。
又走了一段路，突然前方开始陆续出现赶路的行人。
并且行人逐渐多了起来。
他们多是背着包袱，成群结队的，向前社步赶路的穷苦人家。有拖家带口的，有孤家寡人，当然也有连饭都吃不上的老人和小孩。
各个衣衫褴褛，身体瘦弱。
人丁兴旺的家族，或者一个村的，都紧紧聚拢在一起。好些还扛着各种生活用品和日常物资。
一路走来，他不止一次地看到饿死在路边的尸体，还有那行将就木、步履蹒跚的路人，背上的小孩也爬服在家人的背上、没了生息。
天灾会引起饥荒，饥荒会引发叛乱。
而这只是千千万万难民的缩影。
而朝鲜显然属于人祸。
行军打仗需要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日寇在打朝鲜前从来没有考虑过粮食问题。
一路烧杀劫掠。
论三光和不做人，东瀛人遥遥领先。
突然，走在人群后方的一人，听到摩托声后，发现了雷恩他们。
“妖，妖怪，妖怪啊！！”
“快跑，妖怪要吃人！”
那个人刚说完，人群开始恐慌，旁边几人跟风纷纷逃窜跑开，只剩下一些老弱妇孺留在原地。
好不容易遇到有力气说话的本地人，他哪里能轻易放过。
雷恩缓缓停车。
“丫头，问问情报”
“好，好的。”叶小希点了点头。
随后脚丫在下方蹬了两下，妄图找到落脚点。
雷恩。。。
“你就坐在上面问，不用下来”。
“哦。”
叶小希点点头。
“那我问了。”
嗯。。她想了想，随即扭头用朝鲜语对着不远妇人问道：“大婶。你们这是去哪？”
妇女见有人问话，立刻抬起头来，眼泪哗啦啦的流，嘴唇哆嗦着不知该如何回答。
“听说北面明人打回来了，都知道南方的倭寇不做人，我们只能往北去前方的延山避难。”
旁边同妇人一起的中年男子接茬如此回答。
……
一问一答，一翻一译。
叶小希点点头说道：“那你们小心些。”
问完话后，雷恩将一包军用压缩饼干扔给妇人。
夫妻俩下意识接过，安心了不少，也不似开始那般恐惧。
人是盲从的，一个跑，大家也都跟着跑。一个看热闹，其他也跟着来看热闹。就这么一会，不少人就围了上来。
雷恩扭动车把，引擎轰鸣，疾驰而出。
顿时又吓了周围人一跳。
“英珍，刚才你胆子怎那么大，我都吓跑了。”
家族族长在其他人的簇拥下自林中走出。
“你俩没事吧！他问了什么？”
“没事爹，就问了问路。”
“问路？”诧异万分。
妇人撕开奇怪的包装，里边正是她不认识的饼干。
她下意识的舔了一下。
咸咸的。
又咬了一下。
“是，食物”
“什么食物！赶紧收起来”
“还好，你没跑。看看这可是食物啊”
“我，我刚才只是腿麻了动不了。”被叫做英珍的妇人回答道。
众人闻言皆愣。
摩托车继续前行。
“大叔，我们要去前方的延山吗？”
“对的，天快黑了，看看前方有没有能住人的地方”
“大叔，我能不能问个问题。”
“可以，说。”
“就是我们骑的铁马不累吗，他一路跑了好久好久”
雷恩闻言，也懵了下。
随后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
“哈哈，你终于忍不住了吧，我一开始就看你欲言又止。”
“嘿嘿”被说中了心事，叶小希讪笑着挠了挠脑袋。
“铁马并非活物，它是一种器械。呃，一种机关术集大成器械。放心吧，汽油还有不少，够跑了”
叶小希：“奥~，好厉害。”
得，这丫头肯定没听懂。
“你见过水车磨坊吗？”
这次叶小希瞬间明白了。
“见过啊，我家地里就有”
“简单来讲水车磨坊也是一种简单的机关术，利用水的推动力，通过水车连杆达到磨制目的。”
“哦，这样啊。”叶小希若有所思。
雷恩：“嗯，简单来讲，你口中的铁马是机关术的大成作品”。
雷恩开始忽悠丫头，实在是他也忘了摩托车耗油这件事。
说着雷恩在摩托车前方的袋子上一阵摸索，随后摸出了一个三阶魔方递给了叶小希。
叶小希接过一看，是五颜六色地正方形盒子，盒子还怪好看的。
“它叫尚同墨方，是一种机关术玩具。他有六个面，每块都可以移动，如果你可以将六个面复原，我就教你机关术。”
“什么是机关术。”
“机关术就是机关术。学了你就知道了”
叶小希听到这番话不由一喜
“那我试试看。“
“嗯。“雷恩点点头。
叶小希按照雷恩提示开始扭动魔方，果然可以移动。随后，开始尝试将面一一复原。最后，当然是一无所获。
她只能拿起魔方放在掌心研究了起来。
时间飞逝，雷恩摩托车拉风造型属实惊了好些人。一路走来，旁边偶尔路过的行人，都会忍不住朝他多看几眼。
延山。
城门大敞。
边军巡逻环伺，城内聚集了不少商旅，还有很多人在城外摆摊卖东西。虽说延山新复，但是因为有军队驻扎，倒也无人敢闹事。
大明与东瀛已经停战半年了，有不少人也确实放松了警惕。
雷恩等人在城门外停了下来。
城门口早已围满了窝棚，有些人正躺在床铺上睡觉。逃难的朝鲜人竟将城外搭出了一片贫民区。
这里有挑着扁担卖女儿的，卖身葬父的，还有一些衣不遮体的瘦骨嶙峋的乞丐。来往的镖客，以及来来往往的武林人士。
不论是江湖人士，还是商贾人士，他们好些人都是从中原而来。
危险与机遇并存，武林人士，商人想要荣华富贵，就必须冒险。
朝鲜战争就是机遇，大量的仇杀，买卖人口、暗杀、劫掠都是他们赚钱的途径。
延山六扇门的“悬赏大堂”此刻更是门可罗雀，大量的朝鲜士绅家人被杀、财产被劫、家破人亡，他们妻儿老小也都遭受了毒手。
为报仇，他们掏光家底重金悬赏。这里就像是一个大熔炉，吸收着所有的血腥，所有的罪孽，所有的阴谋，还有所有不幸。
摩托车在一路诧异与惊叫声中，缓缓开进城里，来到城内一酒馆前。
雷恩带着叶小希和多多下了摩托车，酒楼门口的小厮像是被吓了一跳，没办法整条街都在盯着雷恩看，不少还围了过来。
“小二，还有房吗？”叶小希开口问道。
小二闻言，赶紧回神，恭敬回答道：“有有有，这位大侠您请。”
“车停哪里啊。”叶小希说完。
“车？”小二疑惑不止，随后看了看雷恩的摩托车。
“哼，没见识。这可是机关术的大成作品，机关铁马”叶多多跳了出来接话道。
他双手夸张地展开，比划着，对着摩托车开口炫耀。
雷恩：“……”
听完小鬼叶多多的解释，小二顿时稀奇无比，实在是没见过啊。
说他是车，确实像，因为他有轮子。
可没有牲口拉，自已走的车是头一次见。
又听叶多多说是机关马，也确实是叫唤着跑过来的。
尤其是摩托车的画风，很是清奇。那塑料壳又似某种金属的皮肤，两只大眼睛黄的吓人，就是找不到嘴巴。
随后小二装出一副我很了解的样子，“哦哦，原来是机关铁马啊，失敬失敬”说完，小二指着左侧一处马槽说道：“客官请跟我来。”
……
“咦-奇怪的马儿，你咋不吃啊。这可是我给你备的上好的草料。”
喂马小厮稀奇无比。
又不敢去拍马屁股，因为这铁马能乌嗡乌嗡地叫很大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