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早就知道了,张起灵,你为什么不说!”

黑瞎子目光锐利又冰冷,看着神色平淡的张起灵,掩不住满心的怒火。

张起灵看向黑瞎子,眼眸微动却不知该怎么告诉黑瞎子,梁湾逃不掉的。

这是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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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他是张家的族长,哪怕他没有回归张家,也要承受天授和镇守青铜门的命运。

现在是梁湾了。

世界意识让梁湾带走青铜门和那些东西,就是要让梁湾成为第二个他。

“你知道了是不是,张起灵,你在新月饭店看见她的那一刻就知道了是不是?!”

“不是。”

张起灵在那个时候不知道,他没有想到这一层。

青铜门内的冰棺是她,他以为是因为灵魂被封印,所以梁湾才一直醒不过来。

那时候的黑瞎子绝望又痛苦,他想让梁湾醒过来。

涅槃就是最好的选择,最后她会和青铜门一起消失,他也没有想到。

就像如今,若没有见到梁湾以舞消除灵魂怨鬼,他也不会知道世界意识是想让梁湾承担属于他的职责。

黑瞎子满心的怒火在张起灵清冷平和的目光下溃散,他狼狈地靠着棱角,抬手捂着眼睛。

他没办法冷静下来,因为对他而言梁湾太重要了。

是他可望不可及的月亮,是他无法再失去的珍宝。

张起灵的人间是吴邪和王月半,他是梁湾。

不同的是,张起灵从未失去过,吴邪在他面前依旧是吴邪。

“哑巴,我没办法冷静下来,梁大小姐她,”

黑瞎子说不下去了,他当初为了报家族被灭之仇献祭自已得到了长生,随后便因为霍家伤了眼睛。

他是个疯子,是个神经病,是个没心肝的。

他一直都是漫不经心地笑着,对一切都胜券在握。

可遇上了梁湾,她只是看着他,就足够让他溃不成军。

“瞎,冷静才能救她。”

张起灵认真地看着黑瞎子,那双黑色干净的眼眸在月光下如耀石,与梁湾那双眸子有三成相似。

黑瞎子苦笑一声,放下自已的手,灰绿色的眼眸里带着无奈和妥协。

是啊,除了冷静他们什么都做不了。

可他,连冷静都很难做好。

其实他们这么快追来不只是因为找到线索,更因为张起灵身上会随身携带的手机。

他给他们发了消息。

——

梁湾并没有睡着,相反她将黑瞎子他们的谈话全数听去。

浓稠晦暗的色彩将梁湾消瘦的身形完全遮掩在黑暗中,梁湾听着他们的话,垂眸,唇角却扬起。

是什么呢?

他们的话语里有愤怒,自责,愧疚,痛苦。

转身回到自已的房间,梁湾低顺着眉眼遮掩眸中的情绪,面色却开始涨红。

她开始窒息了,无论她怎么样去呼吸,都无法让自已的体内多一丝氧气。

坐到床上,梁湾眼前阵阵发黑,这是祂对她的警告。

警告的原因便是,她不该带上张起灵他们,让他们知道她的举动。

‘我的哥哥,把梦里的一切都让我知道,告诉我!’

“告诉我!”

梁湾躺在床上蜷缩着身子,即便现在呼吸就是蔓延到四肢百骸的痛,但梁湾还是大口呼吸着。

哥哥,

她要想起来,为什么她会来到这里。

她不是这里的人对不对,不然怎么会没有人知道她曾经有个哥哥。

齐先生他们肯定调查了她,可是在她失忆过后,他们也没有提起哥哥来刺激她的记忆。

所以,她可能不是这里的人。

到底为什么,她不是这里的人。

祂为什么会知道她过去的事情,他对哥哥做了什么!

‘你的哥哥,他想要找你,但他失败了。’

失败了...

梁湾怔住,失败了?

失败了是什么意思?

祂似乎不愿意多说什么,直接让梁湾晕过去,调出这段记忆抹去。

只要她成功将这几个大墓的隐患消除,祂会让她回家,会让她得偿所愿。

梁湾眉头紧皱,显然是抹去记忆的感觉并不好受。

第二天六点梁湾就醒了,外面的天没亮,但是招待所的人已经醒了。

拉开窗帘看着楼下有人路过,梁湾眸光暗了暗,回身去检查自已的背包。

所有东西都在,包括那本书。

她昨晚情绪波动很大,但是想到黑瞎子对自已的细心,还是从笔记本里撕下一页纸留言,然后拿起背包离开。

车停在外面,梁湾也不在意有没有人跟踪自已。

毕竟她要先回杭州,然后再去机场。

黑瞎子跟着梁湾,看她头也不回的离开。

他沉默地看着那辆车消失在视野中,随后回了招待所。

知道梁湾的下一站目的地,黑瞎子心中其实没有那么担心。

因为张起灵联系了张家人帮忙跟官方交涉,给他们弄了通行证。

只要这样,就能不打扰梁大小姐,又能保证她的安全。

——

梁湾这边开了几个小时的车回到杭州,把车还回去后就回了房子。

房子只有两天没有主人,那股子人气还没有散去。

梁湾放下背包在房子里逛了一圈,脱下羽绒服坐在阳台的藤椅上晒着太阳。

天气依旧很冷,身上也很疼,可梁湾更难受的是心。

她忘了昨晚的事情。

哥哥。

只要想要回想关于这两个字的记忆,大脑就像是被针扎一样,心也再疼。

她是不是再次忘记了哥哥?

‘轻轻。’

耳边响起清晰的声音,稳重而温润,像是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淡雅而宁静。

“哥哥...”

心脏好疼。

梁湾呢喃着,心脏却突然剧烈疼痛,像是有刀在剜割,而那把刀又极钝。

‘我们轻轻要好好的生活,哥哥永远在轻轻身后。’

“哥哥!”

阳光让梁湾恍惚间似乎看到了漫天飞雪簌落而下,而视野是一片朦胧的红色。

而她看到那件干净的白西装上,是更深的红,红得刺眼。

哽咽着,梁湾倒在藤椅上向前伸出发颤的手。

巨大的悲哀席卷全身,让梁湾都忽略了心脏的疼痛。

哥哥,我会忘记你,我求求你让我不要忘记,哥哥...

我只有你,我想记住你。

梁湾挣扎着从藤椅上滚落在地,接着藤椅站起身向客厅走。

不过刚刚进了客厅便跪倒在地,一点一点倒在地上。

好疼,全身骨头被碾碎一样,可是,

梁湾爬到矮桌边,挥手将水杯弄倒在地上,拿起水杯用力磕上桌角。

飞溅的碎片将梁湾的手划破,鲜血流出。

手握着尖锐的碎片,梁湾大口喘气,靠着桌子坐着,用碎片将袖子撩起。

痛到麻木,梁湾反而觉得轻松了不少。

尖锐的一端在胳膊上一点一点滑动,逐渐形成两个字:

哥哥。

大脑保持清醒,梁湾的心也随着那一笔一划进行印刻。

是哥哥,是不能忘记的哥哥。

终于能够无视疼痛起身,梁湾翻出包里的笔记本,不管手如何。

满是细小伤口和粘腻血液的手握着笔,在本子上艰难地写下突然出现的,也是自已仅存的记忆。

鲜血濡湿纸张,将那黑色凌乱的字染得触目惊心,一笔一划却让人感受到了强烈的情感:

执拗,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