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变质的初心
客厅内。
三人情绪低落，刘光荣像是大抵知道了后面发生的事情，他垂眸不语，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件事情，过了半年之久，盛篌再次提起，情绪还是和当时一样。
“我父亲是自己喝药去世的，我家人微言轻，陈家有钱有势，根本斗不过，我父亲去坐牢，他脾气硬，去了，就是承认他是凶手，他说不是他做的就算死他也不去。”
盛篌是无奈的，当他赶到警察局时，面对陈家的打压，和蛮横无理，他这种普通人根本无能为力，连去找律师，好的都被陈家打压，就连女儿上学也受到了影响，这家人无非就想让他家放弃抵抗。
他想起父亲临走时，拉着他问“这些天，我知道你跑东跑西都是为了老头子我，还有小双也是，因为这件事情上学都是问题，这些我都知道的，记住我走了不要再和陈家纠缠下去，对你以及整个家都无利…”
盛明的眼里面微微含泪，嘴角却是微微上扬自嘲的笑，他这一生到底值不值得…他救死扶伤这么次，换来了什么…
“谢谢盛医生，多亏了你…盛医生真是好人…你对我们的恩情我们都不知道怎么报答了……”
恍惚间，病人对他的感谢千言万语都汇在了一起，不管换来了什么，这些真情真言确实是真实存在过的。
或许这些就是他坚持下去的意义，算了…如果还有下辈子，他想或许他还会做同样的选择，他从不后悔。
盛明嘴唇发白干裂，看着面前这两个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也是他最挂念之人，他微微颤抖的问道“你相信…不是我吗？”
盛篌已经哭到发不出声音，只能一个劲的点头，对于这件事情他从未有过怀疑。
“爷爷…”盛梦双扑在床边哭喊道。
盛明听到了儿子的回答，恹恹的笑了笑，还好至少至亲之人还相信自己，也不错，他摸了摸床边哭泣小孙女的头，安详的闭上了眼睛。
盛家屋内，见床上的人没有了动静，盛篌红着眼看着床上像睡着了的父亲。
整个屋内只有盛梦双的哭喊声“爷爷…”
盛篌死死的咬住嘴唇，现在家里面只剩他一个顶梁柱了，他看着年纪尚小的女儿，如果此刻他也倒下了，她该怎么？
后来几天时间里面，整个盛家笼罩着沉重和悲伤的气氛。
盛明的葬礼并没有请很多人，也只是请几个很亲的亲戚来，还有父亲的几个好友。
另外还有一些盛明曾经救过的一些病人也全部来悼念。
而另一边，陈家，葬礼办完，陈家父女俩却每天沉浸在愉悦的氛围里面。
两家人，黑发送白发的人，却是不同的心境，以及不同的场景，很是感到讽刺。
盛篌听了父亲的话，就算心里面对陈家人恨意滔天，看见那家人的嘴脸，他恨不得杀了他们，但是理智让他清醒。
他家赔了陈家钱，还丢掉了父亲的性命。
虽然那些钱对陈家来说根本不值得一提，但是已经算是他家很多年的积蓄了。
盛明去世后，他家不再问诊，家里面也不会再提这件事情，上门的人他也会一一打发了。
就算他自身有能力看病，他也不知道在害怕什么，他没有父亲的仁义之心，他也怕再次遭遇像父亲一般的事情。
讲完这一切，盛篌仰天深深呼出一口气，笑着对着两个人说道“这件事情，我是第一次讲给别人听，不知道怎么感觉你们两个是很好的人，虽然人家说人不可貌相，但是有些事情，在心里面憋久了，就会坏掉的。”
李景听了盛篌讲的这些，表情变得格外沉重，他不是圣母，但是他的职业却是警察，如果真的是一个无辜的人，被冤而死，只能说办案人的不利。
不是警察的错是谁的错，就算陈家在有钱，如果所有人都秉持公道、忠于职守，难道还会发生这种事情。
刘光荣此刻的心情也和李景一样，如果说愤怒他想他可能不是，他感叹命运的不公，就像“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挑苦命人”
刘光荣神情严肃坚定的说道“我…愧对老爷子，他对我的恩情我无以为报，如果这件事情我能帮到什么忙，你尽管可以提，这件事情老爷子是被陷害的，一定可以给他一个清白”
盛篌很感激刘光荣，两人第一次见面他肯这样帮他，但是他已经见识过陈家的厉害，如果再去硬闯，先不说自己的后果，万一还害得面前这个小兄弟，那他真的是愧对人家了。
盛篌想想摇摇头“小兄弟，这就不用了，一是再去也只是飞蛾扑火而已，二是不去也算是遵循我父亲去世前的遗愿了”
李景看盛篌有所顾虑，嘴上虽然说的是一个答案，但是他的神情却出卖了他，如果一个人被冤枉了，怎么可能甘心，不去，要么是没有能力，对方对于他来说太过于强大，甚至可以让他丢掉生家性命。
那这个人就让他来做，反正他不怕，他不怕死，如果他父亲知道这件事情，更不会选择袖手旁观
“盛大哥”李景喊道。
盛篌抬头看着李景轻声应道“嗯，怎么了”
李景很认真的说道“我叫李景，是市局刑侦的队长”他指了指一旁的刘光荣又说道“他呢，是副队长，盛老爷这个案子肯定是交给，你们这边分局办的，如果你要是想，这个案子肯定能翻”
盛篌愣了一下，没想到这两个人居然有这层身份，其实当他听见李景说的时候，他内心有过动摇，但是又回想起，父亲临走时的样子。
他也只能把这些想法憋回去，看着年轻人意气风发的样子，特别是李景他第一眼看见他，虽然说话每句看似不正经，但是他就是给你一种，做起事情让人安心的样子。
他不想让两人为了自己，到最后落到一个不好的下场。
他摇了摇头，叹道“唉，不用了，我已经看开了，没有精力再去对付这些人，你看我还有一个女儿，我不想她天天困在这些仇恨里面…”
李景觉得肯定能说服盛篌，张口还要说些什么，却被刘光荣拉住。
刘光荣摇摇头，示意李景不要再开口了，李景虽然不知道他要干嘛，但是还是把要说的话，在心里面憋了回去。
盛篌起身走了出去，两人也不知道他要去干嘛，但是也不好问。
没过一会，盛篌就端着一碗褐黄色的水进来，闻了闻，才知道是药酒。
盛篌走到李景面前，示意他把鞋脱了，李景脚一蹬，乖乖的把脚送过去。
药酒的味道在弥漫开来，李景感到脚踝细微的开始热起来。
盛篌用手一点点的在李景脚踝上，揉圈打转，他从小受父亲的熏陶也算是有点功夫在身上的，只是后来有了女儿，想给她更好的生活，才选择了出去闯荡。
盛篌笑了笑说道“哈哈，李小弟，觉得怎么样，很久没有上过手了，有点生疏”
“盛大哥，我说你这药酒真nb，我现在脚被你这么揉几下都不怎么疼了。”李景兴奋的说道。
刘光荣看到这一幕，又想起了老爷子，当初他脚这样，老爷子也是这样的做法。
“盛大哥，这个样子，就像当初老爷子一般，一样的手法，如出一辙，让我都恍惚”
提到盛明，盛篌放在李景脚踝上的手细微的停顿了下。
他没有回答，只是低头笑笑不语。
只是下一秒李景开口说的话，让他沉默了。
“盛大哥，你为什么不继承老爷子的衣钵呢，我看你，行”李景说行的时候，还竖起了大拇指。
“而且，听你刚刚说，老爷子觉得从医对于他来说，是一件有意义的事情，如果你把他的意志延续下去，我想你父亲也会高兴的”李景试探道，他知道盛篌的顾虑，他想，但是他不敢。
他沉默不语，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想了半天他还是摇了摇头。
李景和刘光荣看着他这般固执，也没有再多说一句话。
屋内，安静的可怕，三人都不再说话，只是都看着李景的脚。
不知揉了多久，盛篌的动作也终于停了下来，他擦了擦手，将李景的脚抬起来，左右一扭。
伴随着一声骨头错位的响声“咔嚓”
李景刚刚开始没有反应，后知后觉才感受到疼痛“嘶…我靠，疼死我了”
盛篌笑笑“李小弟，站起来试试，看看怎么样。”
李景站起来，尝试性的走了几步，开始是皱起眉头的，在走了几步脸上的神情变得越来越惊奇起来“nb啊，光荣，我脚能走了…”李景说着还不忘记，多走几步给两人瞧。
“我看医院那些人全部开除得了，给盛大哥来当徒弟，那我们市的治疗效率不得加几倍”
盛篌看李景好了，才安心，他很久没有动过手了，还害怕自己不可以，让人家失望。
“好了就好，我也是跟我父亲学的…”
刘光荣站起身，盛篌以为两人要走了，居然还有点不舍得“盛大哥，这个诊费还是要给的，你帮了大忙。”
盛篌见状连忙说道“什么诊费，不行我不要，我又不是医生，你们就当我免费给你们看病的”
刘光荣却不依不饶“那怎么行，以前我来找盛老爷子，那也是要给钱排队的”
盛篌既然说出了口，绝对是不会要这个钱的“不行，你们要是给我，我这辈子都不当医生了”
李景和刘光荣对视一眼，眼神里面全是笑意。
“好好好，你别冲动，盛大哥，这钱我不给了还不成，可不要因为我，害得我们市里又少了一个神医，哈哈”李景开玩笑道。
几人又聊了一会，看到了时间，李景和刘光荣也要回市局了。
“好了，盛大哥，我们也要回去了，再不回去，说不定我们两个都要被开除了”李景一本正经的胡扯着，还说的头头是道。
“好好好，我也不留你们，你们两个路上小心，有空再来玩”
刘光荣笑笑点点头“下次再来找你”
李景腿好了，立马又恢复了精气神一般，手搭在刘光荣肩膀上“对，下次来，最好让我看见你这屋里全是病人，然后我们来看病都要排队”
盛篌知道李景是希望他继承父亲的药房，才这么说的。
把两人送走后，抬眼一看，也快到中午了，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沾满药酒的手，药酒是褐黄人色的，粘在手上却成了黄色的。
他伸出手，黄色的药酒，在太阳光下格外明显。
此刻他想或许他也是可以的……
高速路上，黑色轿车飞速穿过。
李景手蹭在车窗边，头发被车速带来的强风，吹的往后倒去，呈一个大背头的样子。
但凡一个相貌不佳的人，这个样子的角度，都会显得不太好看。
只是李景五官标准端正，鼻梁挺拔，眉眼之间带有十足的英气，就算这个样子看起来也十分养眼。
他想了半天还是开口问道“光荣，分局，我好像记得高哲在那边是不是，有次他发朋友圈，我记得我看到过，不过我不知道是不是那边分局。”
刘光荣微微蹙眉，他好像也有这个印象。
“好像是，你看看要不”
李景拿出手机，去访问了高哲的朋友圈，高哲是也是两人的大学室友，只是没有在第一个地方工作。
高哲这个人很聪明，心眼子多，以他的能力应该可以到这边来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最后却不尽人意。
后来李景很少和他联系了，应该说根本没有联系过。
他打开高哲朋友圈，一条一条的往下面翻着，终于到了中间部分，他点开一看。
刘光荣见李景半天没有反应“怎么样是不是”
李景点了点头“是，而且他好像还当了队长”
刘光荣笑了笑“他这么聪明厉害上进，当队长我觉得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李景想想也是，以前还在学校，高哲虽然万年排第二名，但是连他这个第一名都佩服他的毅力。
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晚，他对自己也是执着，一直想超过自己，只是有一点他想不通，他这么有能力的一个人，为什么毕业这么多年还是在那个地方，不应该早就调过来了。
刘光荣疑问“高哲在这里，发生这件事情他肯定是知道的，如果是他的话，怎么可能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这一点也是李景疑惑的，高哲为人端正，人也长的正气，以前就常常把公平正义放嘴边，他们都说以后如果高哲都不是好警察，那还有谁可以当好警察。
“等我问问他，我也觉得，如果是他应该不会放任这种事情不管，除非…”
李景没有说出口，他希望是别的，也不希望是这样。
他点开和高哲发信息界面，因为太久没有发信息，所以李景半天也打不出一个字，最后也是潦草的发了一句“在吗？”
李景见没有回应，便也没有管，放下手机，倒头睡了过去。
禹宁公安分局。
到了中午，高哲离开办公室要去吃午饭，走在路上，路过的小辈都跟他打着招呼，他也礼貌的点点头回应。
走到半路，听见手机声音，便拿出来看了一眼“李景？”他神情变得不太好“他怎么会发信息给我”
高哲没有着急回答对方，他看着手机，最后把手机又放回了包里面，并没有回信息。
走在路上，他脸色稍微喜悦，李景居然会发信息给他，难是有事情求他，在他印象中李景处处比他好，父亲是警察局局长，哪个人不巴结他。
只有他，凭实力，但还是永远的第二名，他觉得他的实力肯定能超越他拿第一，肯定是那些老师偏心。
他不服气，巴结他的都去了市局，像他这种只能来这种地方。
他不甘心，凭什么、凭什么，有人天生好命，有人只能靠自己，他心里面冷笑。
刘光荣还不是，巴结李景现在倒如愿以偿了，去了市局，日子好了。
他发誓，不管用多久他都会证明给这些人看，总有一天他也会站在他们面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