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后,雨停了,天气渐渐放晴,雨后的天边隐隐约约出现了一道彩虹。

沈星麟给奶奶打电话,想乘着天晴坐索道下山,但打过去没人接。

两人只好分头行动,最后在寺庙的后院找到了沈奶奶,她站在一根并不平稳的椅子上,往那棵布满红绸的槐树上挂红丝带。

“奶奶,您这是在干什么?”沈星麟心惊胆战地跑过去,弯下身子扶着凳子腿,“您不是说来找住持聊天吗?”

“给你们俩求姻缘啊。”沈奶奶把一条红丝带打好结,又从口袋里抽出另一条,掂了掂脚去够另一边的树枝,“你们俩不知道,最近这棵月老树可灵了。我给你们多系几条,让月老啊,保佑你俩。”

沈星麟满头黑线,没想到奶奶的迷信已经严重到了这个地步。

“您先下来行吗?”沈星麟叹了口气,“我来系。”

好声好气扶着奶奶从椅子上下来,沈星麟才松了口气,叮嘱宋遮遇照顾好奶奶,他这才拿过那把红丝带,站上了椅子。

宋遮遇把奶奶扶到一旁的石椅上,目光投向树下系丝带的沈星麟。

过了一会儿,奶奶闲不住,说是要去求签,宋遮遇便随她去了。

“这位施主,是否心有执念啊?”

宋遮遇看向来人,是一位身穿袈裟的僧人,面容和善,俯身作揖。

闻言,他难得地笑了笑,道:“世人皆有执念,就像师父您,不恋凡尘,遁入空门,您信佛,佛祖难道不是您的执念吗?”

僧人摇了摇头:“这二者并不相同。施主所执之念,是为虚妄,恐累及自身。”

“……那师父可有解法?”

宋遮遇笑了笑,并不相信这世上有除自已之外的第二人可以了结自已的执念,但这位师父既然主动开口,他也想听听对方有何高见。

“阿弥陀佛。”

只见僧人伸出了没有佩戴佛珠的右手,从衣衫里拿出了一张纸,而后慢慢展开。

宋遮遇看清后,沉默了。

那张纸上不是别的,

是一个付款二维码。

“施主。”僧人的语气都轻快激动了起来,“只要五十,只要五十,即可参透人生,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赶紧扫码下单吧。”

“说什么呢。”那边的沈星麟终于系完了所有的红丝带,拍干净手上的灰后,他缓缓走了过来,疑惑地看向正在对话的两人。

“施主,是否心有……”僧人正准备故技重施。

宋遮遇没等他说完,就拉着沈星麟离开了。

“奶奶在前面求签。”

“哦。”沈星麟应了一声,回头看了一眼还站在原地的僧人,问,“你们聊什么呢?”

“没什么,骗钱的。”宋遮遇轻描淡写地回答。

和奶奶再度会合后,三人乘着索道下山,然后开车回了家。

离别二字,似乎永远和伤感绑定在一起,世人厌恶离别,在成年人的世界里甚至衍生出“见一面少一面”的观点,以警醒世人珍惜时光,在赶路的同时,也别忘记陪伴自已的亲人。

但其实,见一面也多一面。

那个人就在那里,你想见他,就去见。

“好好照顾自已。”沈奶奶摸了摸沈星麟的头,慈爱地笑了。

“嗯,会的,奶奶您也是。”沈星麟站直身子,轻轻抱住了奶奶,在她耳边轻声说,“等到秋天的时候,我再来看您,到时候给您带枫叶做书签。”

“那我们走了。”沈星麟走了几步后,又回过头。

沈奶奶笑着看着沈星麟。

这是她的孙子,一个可爱又可怜的孩子。

他们是彼此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走吧。”她张了张唇。

回程的路上是宋遮遇开车,沈星麟坐在副驾驶上,始终侧着身子,不发一言。

在一个漫长的红灯的时间里,宋遮遇看了他一眼,调侃:“哭了?”

“根本没有。”沈星麟迅速转过身,和他目光相对。

确实没哭,整张脸干净而帅气。

“结束了。”沈星麟没头没脑地说。

宋遮遇懂他的意思。

他们的世界里充满了纷争与艰难,和亲人的短暂相伴美好的如同偷来的时光,在现在这样临界的时刻,他们需要重振旗鼓,身披铠甲,继续踏上战场。

宋遮遇回到公司处理的第一件事就是梁梦的工作问题,他叫来了江红,希望由她来担任梁梦的经纪人。

“我吗?”江红有些惊讶。

“你觉得自已不能胜任吗?”宋遮遇反问。

“那倒不是,只是我手底下的艺人已经够多了。”江红如实说。

她能力再强也经不住那么多艺人造作啊,现在有一个李鸢宁就已经够闹心了,前两天她还因为李鸢宁在综艺里的言论忙得不可开交。

“这个我考虑过了,除了李鸢宁和梁梦之外,你手底下其他的艺人我都会转接到别人手里,所以你不用担心这个。”

“嗯,好的,我明白了。”江红点了点头。

“还有问题吗?”

“宋总,我在带梁梦的时候,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毕竟您亲自签的人。”

“没什么需要特别注意的,就当普通的艺人去带吧,她需要先成为一个合格的艺人,所以不用特殊对待。”

“好的,我明白了。”

江红走后,宋遮遇在白纸上写下了两个名字。

“还不够……还远远不够。”

叮咚一声。

宋遮遇的思绪被打断,他拿起手机,一个灰了许久的对话框再次亮了起来。

【钟轩:嘿,哥们,我回国了,明天有空吗,一起吃顿饭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