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雪跑着追了几步之后就跟丢了,她站在一棵梧桐树下,抬头四处张望,正犹豫着要去哪里寻穆云珺时,只听见敲钟了,该去上课了。

贺雪略一思索,决定先回学堂去,等穆云珺会回来,再问。

下午第一节课刚上了没多时,穆云珺赶了回来,他跑得很急,砰的一声撞在前门门框上,才堪堪停住。

此时上课的是秦祭酒,秦向东心疼的看了一眼门框,门框被穆云珺撞坏了一些,“后面站着去。”

这时张司业走了过来,蹲在前门捡起地上的木屑,嘟囔道:“好啊!穆云珺,你不光迟到,还砸门!”

说完,张伟光从前排一人桌上借过笔,拿着本子低头记了起来。

穆云珺连句辩解都没有,毕竟事实就是他们看到的那样,虽然他并不是故意的,虽然他只是想帮人做件好事而已。

下课的时候,穆云珺一屁股坐回座位上。

贺雪走了过来,坐到穆云珺前面的空位上,托腮望着他。

穆云珺问道:“怎么谢我?”

贺雪竖了个大拇指,夸赞道:“穆兄真厉害!”

穆云珺自幼便常被责备批评,今日连着被贺雪夸了两次,魂都要飘了。他稳了稳心神,不再提酬谢的事情。

“那鸽子确实是落到王学正院子里。他估计是惹上什么麻烦了。”穆云珺说完,揉了揉肚子,面色痛苦。

贺雪见状,顿时紧张起来,“你被人发现了?伤得重不重?”

“咕噜……”穆云珺的肚子回答了贺雪。

贺雪有些尴尬,是她想多了。贺雪没有跟穆云珺说王学正书童卖旧书出事的事情,毕竟牵扯上金吾卫,怪吓人的。

金吾卫燕常安和他两个副官应该身手很好,穆云珺一个读书人,虽然没好好读书,但整日在书院待着,武功应该不会比金吾卫那些人好吧。有些事情不能沾上因果,她不想害他。

贺雪想去王学正的屋里翻翻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更直接的线索。

贺雪问穆云珺,“你今日策论是不是没交?”

“那玩意我从来不写!”

“哦!”贺雪想着既然如此,那么帮穆云珺补写一篇策论,然后拿着策论去王学正那,要是没碰见人就正好翻找翻找,要是碰见人便说是帮穆云珺补交策论,简直完美。

放了学,贺雪拿着一篇策论,上面写着穆云珺的名字,字迹也是尽量仿照他的字写的狂草。

王学正的院子是属于应天书院的,只不过作为应天书院的先生,在那院子待了好几十年的时间,算是他第二个家。

贺雪推开院门,庭前种着花草树木,经过一道小门后,豁然开朗,有几间屋子,她依次推开屋门的门缝朝里望了望,瞧着有书房、卧房、厨房。

她到底应该去哪间屋子寻找线索呢?

“你来这作甚?”王学正王佟之回来了,他已年过五旬,近日突生变故,人明显邋遢许多,月牙白的长袍上也有一些油斑污渍,头发也乱糟糟的。

贺雪躬身行礼,将手中的策论递了过去道:“先生,我帮同窗交一下作业。”

王佟之接过来看了一眼,瞧见是穆云珺的名字,心里头倒是吃了一惊,而后一喜,这混球居然会交他作业,这是顶有成就感的一件事。少不得去秦祭酒和张司业那边说道说道。

王佟之推开书房的门后,见贺雪没走,转头问道:“还有事?”

贺雪直勾勾地望着书房里整整摆了两面墙壁的书架,目露艳羡之色。“哇,先生好多藏书啊!不知先生可否让我进去瞧一瞧?”

“无妨,进来吧!”王佟之朝她勾了勾手道:“就是屋子里杂乱,叫你见笑了。”

王佟之喜欢看书,喜欢藏书,也喜欢听人夸他藏书多。

贺雪进了屋子,此时夕阳西下,光线昏黄,却还是将屋里照得仔细。

地上放了几个筐,筐里随意堆着书籍,架子上也摆满了书册,屋子里不光是杂乱,还到处是灰。

王佟之伏案的书桌边缘的地方积了厚厚一层灰,看来他是很久没有打扫过了。书架上也是积了一层灰。

贺雪抽出一本史记,翻了翻,扬起了不少灰尘,她呛到肺管里,不由用手挥了挥,咳了两声,喉头好痒!

王佟之见状,有些尴尬,“很久没人来我这,所以就懒得收拾了。”

贺雪朝他展颜一笑道:“先生来了这里怕是一下子就沉迷于书中了,自然是顾不上打扫。若是先生不嫌弃,冯夏愿每日……或时常来帮先生打扫。”

王佟之心下感动,却拒绝了。“平日里若是我不在,你还是不要来这里,一点灰而已不打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