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长离开后的第二天,我来到了杭百,我们的柜台在一楼很显眼的位置,销售员是一个长相很标致的小姑娘,姓杜,叫致礼,我来杭州的前几天她刚刚举行完婚礼,现在还属于新婚燕尔,那天我问她:“你父亲是不是特别崇拜杜聿明,怎么给你起的和杜聿明女儿一样的名字”

她说:“不知道,我喜欢听阿杜的歌”

据说,刚举行完婚礼,为去哪里旅行的问题上和她的先生大吵了一顿,她要去罗布泊,她先生要去北京,最后拗不过她老公还是去了北京,整整7天的时间里,没有和老公说一句话,以至于让她老公怀疑是不是因为几天前的吵架急火攻心声带损毁了,从北京回来杭州,一下火车就开始和老公吵架,说她喜欢探险,当时就应该去罗布泊,听到她说话,她先生长出了一口气,哎,吵架没事人正常,如果声带毁了那叫残疾。学长说,他们这叫“沉默旅行”。

那天听学长的这段描述,我刚喝的一口水差一点喷出来!

说实话,对这样的女孩还是有点不可理喻,与其说是她的个性,不如说是性格上的缺陷,而且这种缺陷比所谓的暴躁和戾气造成的危害要大的多,学长和我说过,人啊,太过的多面性,对感情的索取永远不能满足,一个女人的老公过于柔和和体贴,这种热度过后,会在内心里,渴求老公变得粗狂和霸道,一个男人的老婆太过温顺和贤惠,热度过后,希望自己的老婆独立和自强!学长的话得到验证是在很多年后,我在和几个朋友的酒会上,其中一个大哥大谈自己的艳史,滔滔不绝,他说他和一个少妇地下情已经很多年,那个少妇刚结婚时,对自己的老公很是满意,觉得找到了真爱,笃定会幸福一生,老公承担了所有的家务,包括孩子的每天的辅导和接送,没有朋友,也不抽烟喝酒,也从来不参加什么酒会,据说到菜市场买几个西红柿需要挑挑拣拣半个小时,那个女人从开始的满意逐渐变得厌恶,内心里开始渴求老公变得霸道,可能吗?那个时候,性格已经定型,改变谈何容易?就如我这种温文尔雅的性格,你非要让我在别人面前,高喊一句“娘希匹”,我想我偶尔才能做的到!

当时,对于学长的这套理论我不太理解,但隐隐觉得他说的和杜致礼没有太大的关系,人家是新婚燕尔,还没有捂热,更谈不上什么热度,就如在北方的深冬,你钻进被窝里,被窝刚刚因你的体温带来了丝丝的暖意,却惊呼自己大汗淋漓,浑身燥热。今天来杭百,我想对这个小姑年做个深入的了解,想探究一番她的个性。

走到柜台前,杜致礼看到我,说,“张经理,你好长时间没有来杭百了?”

我说,“这几天一直做新员工的培训,主任说对杭百这些成熟的销售网点目前不需要投入过多的精力,你也知道目前办事处就我们几个人,人手不够,再加上集团明天春天要推出”省带省计划“,这几天必须要把计划书上报上去,春节期间董事会做最后的决议”。

所谓“省带省计划”,就是一个成熟的省级团队,利用现有的员工,重新开发一个新的省级市场,从新开发到成熟,不能超过半年。我来杭州之前就有这个风声,集团公司就传出了这样的信息,那个时候我不以为然,我一个小小的业务员,知道和我无关。那天晚上,主任把我从睡梦中把我揪起来,问我要带那个省,我说,“这是你们领导的决定,和我无关吧”,

主任说,“有关,我不可能离开浙江,带省只能你去带”

我说,”从地图上看”,我走到寝室,从小韩的床下找出我几天前卸下来的中国地图,在我翻找的时候,小韩来了90度的翻身,我拍拍他的肩膀,“小韩,快点起床,快,快,地震了”

我拿着地图铺到主任的办公桌上,我说,“最好的选择无非就是沿海地区,我指向了北边,如果我们能把大连拿下,虽然不是中心咽喉,但以后可以辐射整个东三省,虽然现在东北目前属于欠发达地区,但以后国家的政策一定向那里倾斜,重工业基地会重现往日的辉煌,但,公司总部在石家庄,北京和天津有自己的成熟团队,我们只能舍弃这个梦想

我刚说完,小韩穿着一个大裤衩从寝室里跑了出来,“咋了,地震了?”,主任看看他,说:“你是不是梦游了?赶紧回去睡觉!地震了,由我和张经理顶着”,小韩赶紧跑回了寝室,灰溜溜的!

我指着地图沿着沿海继续说,“山东、江苏和上海,都有团队,浙江属于咱们,下一个就是福建和广州,广西和海南,目前广东市场是老总的同学在运作,不可能涉足,现在能涉足的区域,只有广西,海南与福建,还有大西北!我说,“主任,我觉得,咱们不要和别的办事处去争区域,他们不需要的就是咱们感兴趣的”

主任看着地图默默沉默了几分钟,说,“大西北咋样?”

我说,“当年左宗棠抬棺进疆,我进疆,你就给我弄一瓶女儿红即可”!本来我还想说彭老总如何解放的大西北,话到嘴边又咽下!人成熟的标志就是憋得住嘴!

杜致礼的一个张经理呼喊,把我从和主任的谈话的回忆拉回了现实,我和杜致礼说,“我晚来杭州几天没有赶上你和你老公的婚礼,如果早知道,我就早来几天,能感受一下什么叫盛况空前,我听主任说了,北方很少有那么隆重的”

杜致礼说,“我不喜欢那些形式上的的东西,隆重和婚姻的幸福没有任何关系,我那段时间就已经明白了,和我老公的婚姻是个错误,不是我妈那几天拼死拼活的逼迫,那场婚礼我可能根本就不会参加!说实话,今天是我认识杜致礼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次真正的除了销售之外的谈话,以前学长带我过来,除了数据的统计就是询问销售中的问题,很少做别的交流。

我一直觉得自己是个伶牙俐齿的,那天这几句话从杜致礼口里说出来,我怔了半天,我没有反驳她了理由,婚礼的隆重和婚姻的幸福有关系妈?没有,一毛也没有!杜致礼说错了吗?没有,如果还让我从风俗和传统的礼仪上给她说教,我做不到,也不想做,本身我就比较叛逆!现在她的思维观念远远超我之上,就如我刚还在呼吁戊戌变法,她已经开始五四运动了,突然再组织一个讨袁运动也未可知!我只淡淡说了句,“不要这么悲观,磨合过后就会好起来”。

我不希望沉重,要变得轻松,因为调侃是我的强项,我故意绕开这个话题,“据说你和你老公北京旅行了,那几天在北京还好吗?”,她说,“不太好”,我说,做调侃状,“难道你就不爱北京天安门吗?”,“爱,但不爱我老公”,她说。她的直率是我始料未及的,我说,“北京我去过几次,除了故宫我没有去,其它地方我都去了,特别是圆明园,我在那里静坐了半天”,她说,“我们去了故宫博物院,就没有去圆明园,你为什么不去故宫?”,我说,“伟人一生没有踏进故宫半步,我要沿着伟人的足迹去走”,好像杜致礼突然来了兴致,问,“你为什么在圆明园静坐半天呢?”,我说,“还不是国仇家恨,如果放到20年前,我一定端起长枪,向英法联军那些鬼子们的胸膛刺去”,杜致礼呵呵的笑,说:“张经理,20年前,你才三四岁,能端起长枪吗?再说了,20年前,是70年代,能随便拿着枪打外国人吗?”我哑然了,我的一句话她一下子给我指出了两个逻辑性的错误,心想,你这个小姑娘非给我较这个真干嘛!她的笑和调侃一下子拉近了我和杜致礼的距离,之前所有的谈话可能还伴随着隔阂,但现在好像已经不在需要了,我突然来了兴趣,问,“你上学的时候学的什么?”,她说,“哲学”,我恍然大悟,难怪思维缜密,她能从你的任何话语中听出一些漏洞出来。我说,“哦,我从小就胸怀大志,现在不行了,老了,也变得与世无争了,你难道没有觉得我就像一个圣诞老人那样慈祥和和蔼可亲吗?”,杜致礼这时一只手捂着嘴,笑着说,“你说的那个芬兰老头?”,我笑了,说,“小杜,你太可爱了,是老人,不是老头”,这个时候,我无意间把杜致礼和婉儿做了一个对比,婉儿,含蓄,内敛,温婉,杜致礼,虽然有着江南女子的外表,却快人快语,说话虽然有点咄咄逼人,好似不给对方留情面,但她的这种咄咄逼人不存在任何的恶意,只是发自内心的所思所想的没有做任何修辞和加工的很自热的脱口而出而已,而且这种语言听起来能让你哈哈大笑。不过对于她的这种咄咄逼人,我还能驾驭的了,毕竟我年长她一两岁,杜致礼突然问我,“火烧圆明园,你拿起刺刀刺英法,为什么不去刺俄美?我说,“火烧圆明园是英法烧的,和俄美有啥关系?”,“不是八国联军进北京烧的吗?”杜致礼问!我问,“谁告诉你的?”,“呆子”,她说!我问,“呆子是谁?”,她说,“我老公”。我笑了,沉思了一会说,“往事不要再提”,我想起林忆莲的一首歌。我顿思了一下,要转移话题了。其实在我的骨子里,虽然我农村出身,没有什么见识,但在任何人面前我永远能做到不卑不亢,无论你是总经理还是懂事长,在销售人员面前,就是兄妹!在我的世界里,没有腼腆两个字,只有想说或者不想说而已!

我说,“小杜,公司给我们做外联的人员下达了指标,明年每个人必须开拓一个新的市场,我可能负责西北,比如青海啊,新疆啊,在去开发之前,先要调研当地的风土人情,地理风貌,你知道我更想做什么吗?”,我之所以把这个话题抛给她,是为了先把话题引到青海和新疆,然后再慢慢的引导到罗布泊。“哦,那些地方我感兴趣,调研什么?”杜致礼问,我说,“我要徒步罗布泊,脚踩可可西里,去阿尔金看动物,到羌塘去放牧”,杜致礼惊讶的望着我,说,“张经理,你的兴趣怎么和我一样,我也想去,很多年前就想,我最大的兴趣就是考古,那年高考,我本来填报志愿是考古,结果被我爸一顿臭骂,最后选择了哲学”。哎,世事无常,我和别人聊天能把别人逗乐,和杜致礼聊天,她能把我逗乐,而且她永远一本正经的样子。而且更可笑的是,哲学和考古风牛马不相及,即使你天天用鞭子抽我,让我联想,我都不可能把这两者结合起来!

我说,“无人区,凶险无比,但那些地方的确令人神往”,我说,“你知道罗布泊吗?徒步旅行家余钝顺几个月前在罗布泊失踪,尸首几天之后才得以找到,我第一个目的到余钝顺的墓前做个祭拜,与这个伟大的旅行家做个道别,然后就是弄明白彭加木的双鱼玉佩,解开这个谜,我说的有点大义凛然”!此时,杜致礼看着我,一双炯炯有神的的眼睛里,写着两个字,崇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