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之夜凉风入微,2016年6月的江舟市育英中学的老校区周围充满无人问津的小巷。
少年的叛逆在初中时期总是藏不住的。
刚散了一伙聚众斗殴,林棠遇背着挎包独自走在小径上,他拿着卫生纸蹭了蹭擦破皮的额头,一阵风吹来,伤口还隐隐作痛,他不悦的皱着眉头,早知道就不当出头鸟了。
“这群人打架专往头上打啊”林棠遇愤恨的吐槽着,随手从衣服口袋里拿出频频振动的手机,接通了电话。
“遇哥,到家了吗?”程小川关心着询问。
“还没,我刚跑出来,狮子那群人怎么专往头上打,差点没给小爷脑子打开了。”林棠遇抱怨的语气,灵活的手在摸索着上衣口袋里的半支烟。
烟折断了,林棠遇本就不爽的心情变得更加繁重,他随手丢进了路边的垃圾桶。
今天很不顺,早上迟到被骂,中午吃饭饭被同学抢光,下午和同学起冲突被叫家长,晚上打架脑子差点开瓢不说想抽根烟缓解心情,烟也断了火也丢了……唉,林棠遇实在忍不住叹气。
“先挂了,回家再打给你。”林棠遇闷闷不乐的将手机揣进包里,这夏夜暖风吹得他还不禁瑟缩。
漆黑的夜晚,只有夏风能听懂的寂静让人惴惴不安。
林棠遇走在昏黄的路灯下,他不禁哼起周杰伦的歌来缓解此时的冷清。
路过闪烁不定路灯的巷口,狭窄的巷子深处传来男生青涩的戏谑之言和女孩紊乱的哭泣声。
林棠遇眉眼冷峭,面部线条干净利落,睫毛又浓又长,他的整张脸看起来都是清冷漠然的样子,看上去像是个军人,刚硬凛然。
林棠遇双手插在校裤口袋里,冷峻的桃花眼瞥进漆黑的巷口,他不禁叹道:现在这成年人,也不知道换个地方办事。
他刚迈步,巷子里的女生哭的更大声还伴随着痛苦的求救。
林棠遇察觉到异样,他止住了脚步歪着头,不禁皱起那英剑的眉峰,他这才看清了巷子里男孩粗犷暧昧的动作,林棠遇漆黑的眸子又暗沉了几分,本就烦躁的内心燃气熊熊的正义之火,他从路边捡起一个塑料瓶,用力一扔,正中那人后脑勺。
他面目严肃无比,朝着巷子里厉声道:“喂,干嘛呢,我可报警了!”
男孩停下了动作,皮带的声音叮叮响了起来,他没得逞便用不堪入耳的语言暗骂了一句什么话,扫兴的吐了口痰,转身走向林棠遇。
看着这个男孩满头金发、满面油光,眼中还带着一种不屑一顾,林棠遇更是心存怒火的挑衅的瞟了几眼男孩下身:“是小孩就别强装大人了。”
“神经病”男孩说着蹩脚的汉语撞着他肩膀离开。
林棠遇看着对方得背影消失在路上,他眉头舒展朝着巷子里哭泣的女孩走去。
女孩衣服领口敞开 手腕上有几道抓痕,头发有些凌乱,书散落了一地,她抹了一把泪,默默的扣好衣扣。
林棠遇地上散落的东西,看着女生校服外套上的校徽明晃晃的印着“育英中学”的字样,他把厚重的校服外套递上去,在日记本上看见了她的名字——傅佳。
“我叫林棠遇,育英中学七年三班的。”
傅佳蹲在黑暗的角落里抬起湿红的眼睛看着他:“谢谢你”
“家在哪,我送你回去吧。”
“谢谢你,我自己回去就好”她抱着书包匆忙的拐出巷子。
听“叮当”一声,傅佳的手机从口袋里滑出来,她全然不顾的加紧向家的方向跑去。
“哎!”林棠遇大喊一声,见她不回头,他只能追上去。
走到怡景花园三号楼一单元门口林棠遇气喘吁吁的大喊一声:“哎!”
傅佳像定格了一般,身子僵硬的缓缓转身,她眼眶愈发红润,那长长的睫毛上挂满了泪珠,犹如出水芙蓉般清丽,泪珠斟在眼眶里迟迟不肯落下,看着林棠遇扶着膝盖大口喘气,傅佳的心也越加忐忑不安。
林棠遇缓了一口气,汗珠爬上他额头一阵风来又悄然散去,他看着傅佳红润又明亮的眼睛,紧皱的眉头渐渐舒缓。
“你跑的真快,手机掉了都不知道。”
她矮了林棠遇半个头,她注意到了林棠遇的剑眉星目,产生一丝悸动的同时,傅佳迅速从林棠遇手里抽走了手机,道了谢,跑进楼里。
林棠遇在原地愣了几秒,脑海里无限回放着陌生女孩的盈盈秋水,他害羞的抬起手摸摸自己的后脑勺,呢喃道:“她眼睛真漂亮。”
正沉浸在美好的幻想中时,一个粗壮的男人从他身后走上来,空气中夹杂着一股苦瓜味。
手机再次振动,他连忙接起电话,转身回家。
“遇哥,你迷路了吗,我干妈给你打电话你咋不接呢”程小川的钱声音有些焦急。
林棠遇这才看见禇大美人发来的二十通未接来电,“我马上回去,你告诉我妈不用着急”他沾沾自喜的笑说:“回去给你讲小爷我如何英雄救美的啊”
“嗯,你快回来啊”
“好好”。
他走在回家的路上,一个大叔骑着电车驰急而过,空气中依旧混杂着一股苦瓜味。
他没在意,静静的哼着歌。
不一会儿,那大叔又骑车返回,这次的空气中有了酸辣粉和苦瓜味。
他脑海里的音乐磁带一遍又一遍播放周董的歌他哼着曲,感受着夏天的娇纵,几场热风难以化解的苦闷让一场英雄救美化解了他的苦闷阴霾。
可她在淋浴器下清洗着没被污染过得身体,泪珠混着热水缓缓而下,她无助的蹲在墙角无声的痛哭。
洗完身子,她白净的脸上惨白一片,回到卧室默默的接起在桌面上频频振动的一通电话。
手机里传来中年妇女愧疚又温柔的声音:“佳佳,晚上吃饭了吗?”
她的委屈瞬间涌上心间:“嗯”
中年妇女说:“佳佳,零花钱还够不够用啊,最近学习跟不跟得上啊。”
她捂住失控落泪脸抽噎着说:“妈妈你和爸爸回家吧,别打工了。”
中年妇女犹豫着拒绝:“不行啊,佳佳,我们这边很忙的,今年过年我们一定回去,好不好啊?”
“妈……”她哽咽着,把话停在嘴边,将手机丢在床上捂着面哭泣。
手机里传来细弱的声音:“佳佳,你别哭啊,跟妈妈说……”
在哭泣声中混杂了几声敲门的声音,傅佳擦干眼泪洗了把脸,走到门前透过猫眼她看见了卖酸辣粉的赵叔,她打开了门。
赵叔笑脸盈盈的,粗糙的手里淋着一碗酸辣粉:“晚上吃饭了吗,我给你做酸辣粉了”
傅佳眉头轻蹙:“谢谢赵叔,不过你怎么知道我家的?”
赵叔憨厚的摸了摸头,“你上次给过我地址你忘了吗。”
傅佳眉间紧凑了些,她接着酸辣粉的手顿了顿,疑惑的问:“我给过吗?”
赵叔把酸辣粉塞进傅佳手里,借机摸了摸傅佳细嫩的手:“你看你这孩子,你四年级给我的地址,我记得清清楚楚。”
“啊……”傅佳本能的收回手,她尴尬的笑了笑,“都三年了,您还记得呢”
赵叔憨厚的笑笑:“嗯呢,我可喜欢你了,所以记得清楚”
傅佳握住门把手,时刻准备关上门:“那,赵叔你快回吧,天不早了,我也睡觉了,明天还要上课呢。”
赵叔说:“嗯,拜拜。”
看着赵叔走下楼梯,傅佳反锁了家门。
“我没给过啊”傅佳呢喃着,她打量了几眼酸辣粉,紧皱着眉头将酸辣粉放在桌子上,随后回了房间。
电话里,她妈妈还在焦急的询问:“佳佳,你怎么了?说话啊。”
傅佳说:“没事,妈,就是要开家长会了。”
她妈妈松了口气:“让你姑姑帮忙开一下吧,姑姑没时间,那你就自己听一听。”
傅佳隐忍的泪水挂在眼睫:“嗯,知道了。”
她妈妈不免唠叨几句:“佳佳,你要注意安全别随便给陌生人开门,最近新闻上说恋童癖的、丢小孩的可多了,你听见了吗”
她应了一声,就挂断了电话。
傅佳不禁想起今晚的少年,他给的安全感就会让人心安。
少年也在回想她,她让林棠遇在青春期拥有第一种悸动。
这悸动叫做喜欢
2016年夏天,这是第一次遇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