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斯法又说“我很好奇,所以想问问你,你把这个烂摊子交给我是什么意思?按道理来说你应该是觉得对我的母亲和我应该有起码的愧疚之心,因为愧疚想要补偿才把这个位子让给我的,是这个意思吗?”
“有一部分原因是这样,但是更多的是我想把这些东西都留给你。”林远航说得非常恳切。
“留给我的只是一个没有任何实权的烂摊子,我想做的事情一件都做不成也就算了,你的夫人,林太太也可以随便塞给我一个我不喜欢的人,我还有自己的选择权吗?”
林斯法像一个得不到自己心爱玩具的小孩子一样对着自己的父亲叫嚣,林斯法知道自己的行为很幼稚,但是今天梁依塞过来的这个人让林斯法打心底里厌恶,他有一堆的抱怨和委屈,在他心口压了很多年,他只是想说出来而已。
“斯儿,这一切都是你的,梁依给你的你就接着,总有一天梁依会后悔的,后悔她自己做过的那些事情。”林远航咳嗽了一声,眼神深沉。
“算了,我不该跟你说这些,看上去好像我多没用的样子。”林斯法摇摇头,看了一眼林远航,开口问他“这么多年,我妈妈是怎么死的,你肯定知道吧,你不愿意说,我不问你,但是你不想她吗?”
林远航往后仰靠在沙发靠背上,眼神温柔,好像陷进了美好浪漫的回忆里了。
林斯法语气嫌恶地说“她那么爱你,你却完全辜负了她,你一点都配不上她。”
“是,我罪有应得,所以我活着的每一天都在接受惩罚。”林远航灰心地说着,林斯法明显不想听他的诡辩之词站起来准备离开,林远航又说“斯儿,去做你想做的任何事情,梁依拦不住你,爸爸永远会成为你的后盾。”
林斯法迅速而果决地离开了林远航的病房,“爸爸”这两个字对林斯法太陌生了,他也承受不住爸爸的关怀,只能落荒而逃了。
林斯法看着桌子上自己嘱托何舟连调查的人物档案,心中升腾起的好奇心驱使下翻开了第一页,何舟连的调查详细地恨不得刨出周言言家的祖坟来。
何舟连夹在第一页的照片比梁依给的那张更成熟一些,应该是最新的近照。照片里的女生叫周言言,周家的掌上明珠,周家的当家人是梁依父亲至交好友,梁依的权力圈里少不了的自己人,这个周言言也明显是梁依的心头好,这是牵扯住林斯法的一张大牌,林斯法必须得用心应对才行。
周家最小的小孙女,泡在蜜罐里的小公主,看上去飞扬靓丽,小小年纪行走在艺术的学堂里,全身上下布满高奢品牌,这已经让林斯法觉得头疼了。
“林总,周家的浑水最好还是不要趟。”何舟连在一旁提醒道。
“为什么?”
“你回国时间短不清楚,周家老爷子去年年终去世了,就是这位周言言的爷爷,周家几兄弟分崩离析,资产重组和利益划分一直都是不清不楚的,很多项目他们都丢了,现在还在内斗呢。”何舟连解释道。
“嗯,你再去深入了解一下周氏的情况。”林斯法突然兴趣更大了。
何舟连应了一声“好”出去了。
林斯法忽然能够理解梁依的做法了,把一个用处不大甚至可能是拖后腿的合作伙伴塞给林斯法,不是牵制林斯法,而是想逼着林斯法彻底掉队,看上去好心好意,其实在梁依的心里,更希望的是周氏带着林斯法一块消失。
梁依认定林斯法不会乖乖接受她的好意,但林斯法就是顺着她的意思来了。
所以,梁依说约好了,告诉林斯法和周言言去见面的地点时,林斯法不带一丝犹豫地同意了。
林斯法下班以后没有让司机朱磊跟着,让他回去了,自己开车去了那家顶级的西餐厅,装修华丽,会员制的接客形式,需要提前预约,这些当然并不需要林斯法操心,林斯法到了的时候门口早就有候着的人了。
被侍者带进特定的包厢落座,林斯法眼神扫视了一圈,吊顶的灯饰很漂亮,充满浓郁艺术气息的不规则形状,以林斯法的眼光完全看不出这个灯抽象前的形状是想表达些什么,虽然灯很漂亮,但是光线是真的不怎么充足,隐秘晦暗的房间里,不像是来约会的,倒像是什么暗黑交易的现场。
林斯法喝了一口手边的清茶,抬手碗看了眼时间,周言言已经迟到了将近十分钟了。
林斯法看着自己的腕表,如果分针划过数字6,周言言还没有进来的话,他就会离开。他不会为了一个愚蠢至极的大小姐在这里浪费自己的时间,是的,周言言给林斯法的第一印象就算愚蠢,在后来更多的接触里,林斯法的这一印象始终不变。
很巧妙的在时针离数字6最近的那一步时,周言言进来了。
设计繁复的白色连衣裙,修饰得腿型白细顺直,脖颈间闪耀着钻石光芒的昂贵项链,一头波浪卷发精致地在肩头跳动,偏瘦的脸颊透着一股凌厉,将粉色高级的链条包包放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眼神淡漠地桌子上的菜色然后开口“我还没来,你把菜都点好了?”
“担心周小姐不来,我总不能饿肚子吧。”林斯法带着疏离的笑端起了自己的酒杯。
周言言很给面子的端起了酒杯,微抿了一口放下了。
林斯法喝了一口香醇的葡萄酒后,很客气地说“周小姐不喜欢这些菜色的话,重新点吧。”
“不用了,我也不是来吃饭的,你知道我为什么来见你吗?”周言言也不在意地说。
“愿闻其详。”林斯法无意中眨了一下眼睛,嘴角带着不以为意的浅笑。
“梁阿姨说你不简单,我单纯地好奇,你知道你出现在这个圈子里有一点那种一石激起千层浪的效果,所以我爸妈让我来得时候我毫不犹豫地同意了。”周言言说得很委婉,但该表达的意思分毫不差,最起码林斯法都听懂了。
“哼。”林斯法没有说话,就着喝红酒的间隙冷笑了一声。
“见到你本人以后我就放心了,也没像梁阿姨说得那么不简单吧,不过我承认你这身皮囊还是挺好的。”周言言越说越离谱了。
“那是你梁阿姨对我谬赞了,我就一普通人,我没回来之前我也不知道我能这么不简单呢。”林斯法看似无心地开着玩笑。
周言言听着林斯法的话淡淡笑了一下,又说“我爸妈愿意让我来见你就是表示是承认你的身份的,基于我们关系的变化,周氏和林氏也会有更大的发展,你觉得呢?”
“我当然希望如此。”林斯法举起自己的酒杯和周言言碰了一下,眼神里的不屑在晦暗不明的灯光环境里隐藏地很好,这个周言言的一言一行很好地印证了自己这个“愚蠢”的印象,林斯法没办法对这样的人很任何的期许之心,不过还是很绅士地把她送回了家。
周言言下车以后,林斯法以风驰电掣一般地速度驶离了周言言他们家的范围。但是林斯法也没有回家,今天他有一点不想看见厉碧晴,厉碧晴那双眼眸里盛着清澈见底的纯净,林斯法不想在这一泓清泉里看见自己的狼狈。
林斯法去了一所很高级的暗黑系会所,见识到了真正纸醉金迷和奢靡享乐的颓废生活,夜场里的男男女女时髦漂亮,像橱窗里摆放的高级工艺品,明码标价的那种,需要付定金才可以拥有的工艺品,林斯法本身并没有多大的兴趣,但是遇见了熟人就很让人匪夷所思了。
“哦吼,这是林家新上任的大少爷嘛,什么风把您吹到这种声色场所来了?”彭景夸张的声音和毫不掩饰的嘲笑引得周围的人纷纷侧目,有一些彭景的狐朋狗友跟着彭景笑出了声。
“滚。”林斯法并不想理他,只是喝着自己杯子里的酒。
彭景也不生气,屏退身边围着的人,拉开林斯法旁边的椅子坐在他身边,让酒保整了一杯一样的,目光沉沉地看着林斯法的侧颜,也不说话,这场景在热闹喧嚣的气氛力略显诡异。
林斯法实在忍不了的时候,终于转头,瞪着眼睛问彭景“好看吗?”
“好看,你要再不转头问我,我都怀疑自己要爱上你了。”彭景开着幼稚的玩笑。
“滚犊子,我不搞基。”林斯法保持着涵养没有给彭景一拳。
彭景不甚在意地笑笑,“切,搞基又不违法,其实你找个男人也比找周言言合适。”
林斯法震惊地看着彭景,眉眼间有被戳破心事的心虚。彭景拍着他的肩膀,好像安抚的样子又说“我妈和周言言他妈是闺蜜,闺蜜这个词你知道吧,就是彼此之间无话不说,除了老公,其他都能分享的那种关系···”
彭景越扯越远,林斯法无奈地说了一句“说重点。”
“重点就是我知道你跟周言言见面了。”彭景的这句废话让林斯法甚至有想掐死他的心了。
彭景让酒保又上了一杯新调配好的酒推到林斯法的面前,那杯酒呈火焰的蓝色,仿佛带着呼之欲出的灼热感,林斯法瞪着彭景,“什么意思?”
“请你喝一杯,其实林斯法你想过没有,你现在缺的不是机会,是盟友。”彭景还是一如既往地挑战林斯法的耐心。
“盟友,你?”林斯法的眼神力明显地不屑一顾。
“对,就是我,我身后的尚阳绝对可以助你一臂之力,我知道我的样子有点不靠谱,但你可以来尚阳看看,尚阳的总裁助理名不虚传哦。”彭景的正经时刻不会超过两分钟。
林斯法知道尚阳有一位很出色的总裁助理,彭景能够这么悠闲的吃喝玩乐,这么多年没有把尚阳败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这位总裁助理兢兢业业和日夜耕耘的付出才有的,不过好像这位总裁助理和彭景的关系并不寻常,林斯法内心腹诽了一声。
“所有人都知道梁依不可能让你好过,就算不把你推到火坑了,也肯定会给你一个火引子,周言言就是这个火引子,你自身还没摘干净呢,拖着周氏的那对吸血鬼,你别想有好日子的。”彭景端起自己的酒杯和林斯法桌子上的酒杯碰了碰。
林斯法承认彭景说得没错,“我能见见你那位总裁助理吗?”
“抽个空来尚阳吧,他那个人太一本正经了。”彭景把一张名片放在了林斯法的面前端着酒杯离开了,林斯法看着手里极简风格的名片,于肃,尚阳集团总裁助理,然后是一串电话,名字看上去也很一本正经,林斯法对这个人有了极大的好奇心。
彭景走开了,林斯法的心情倒不像之前那么沉闷了,有一位热辣大胆的短发美女穿着抹胸的露肩皮衣,胳膊勾着林斯法的肩膀,眼神暧昧地问他“可以请我喝一杯吗?”
林斯法驾轻就熟地笑笑,眼神示意酒保上酒,推在了美女的面前,美女也毫不扭捏坐在了刚刚彭景坐得位置上,对着林斯法笑得温柔缱绻。
两个人之间没有太多的交流,大多时候是碰一碰杯然后一饮而尽,像所有混迹夜场中的人一样,只喝酒不谈情。
林斯法和这位女子走出去的时候,用自己混沌的大脑犹豫了一瞬,他应该去哪里,该女子没有给他思考的时间,已经拉着他上了路旁的一辆出租车,林斯法虽然喝得有点多,脑子有些混沌,但意识是清楚的,他看着身旁的这位女子酡红的脸颊,很好奇她出现在自己身边的目的,总不会是为了一晌贪欢这么简单。
出租车停在一间五星级酒店的门口的时候,林斯法眯起眼睛打量对方,很难不承认,对方的身材样貌绝对担当的起“艳遇”这两个字了,林斯法被对方拽着下了车,对方挽着他的胳膊进了酒店的大门,门童好像对这种跌跌撞撞浑身酒气的人群也已经习以为常了,并没有多余的眼神停留。
直到进了酒店房间林斯法还是会怀疑对方的来者不善,这个时候的林斯法已经酒醒了一半,被对方生拉硬拽的感觉实在难受,把对方安顿在床上,自己坐到了窗边的椅子上打开了桌子底下的冰箱找了瓶水喝。
無錯書吧看着床上的人不停地翻滚,林斯法还是很好心地问对方“喝水吗?”
对方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又拉住了林斯法的手臂,“不进行下一步动作吗?”
“下一步动作是啥?”林斯法有点明知故问。
“不是吧,有没有搞错。”对方很失望的样子,眼睛瞪着林斯法,点点头又问“你结婚了吗?”
“没有。”
“有女朋友?”
“没有。”
“那有男朋友?”
“很抱歉,也没有。”
对方一脸的无奈和疑惑,然后失望地说“搞咩呀,白瞎了一副好皮囊了。”
林斯法不甚在意地笑笑,“其实也不是。”
说完这句话,林斯法突然在这一瞬间想通了,他为什么回国以后变得畏畏缩缩的呢,以前又不是没有过,舅舅去世那一段放纵的时间了什么没有尝试过,浑浑噩噩的那段时光都活过来了,这种时候他又凭什么放弃自身的快乐呢,林氏是他的,享乐的生活也是他的,想通以后林斯法没有任何负担地和那位女生滚到一起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