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阿姨匆匆忙忙出来,窘迫地站在偌大的客厅里,小心翼翼地询问这位新少爷有没有喜欢的或者特别想吃的菜品,她可以现在就做。
林斯法:“王阿姨,别忙活了,给我一杯咖啡吧。”
王阿姨连声应着“好”,转身去了厨房。
“王阿姨,别弄咖啡了,热一杯牛奶吧,这个点喝了咖啡晚上会不好睡觉。”梁依的关心就这样恰逢其时的来了。
梁依坐在林斯法的对面,“斯法,不好意思,我应该多了解一下你的饮食习惯的。”
“没事儿,我这人不挑,但也惜命。”林斯法的眼神在客厅华丽的灯光下显得明锐极了。
林远航自己推着轮椅出来了,“斯儿,你喜欢吃什么,让阿姨现在给你做吧。”
“不用了,我喝牛奶就行了。”林斯法从王阿姨的手里接过热牛奶。
段睿广和梁倾也放下筷子,坐到了客厅,看来今天晚上吃得都不顺心呢,林斯法倒是挺开心的,能让这一家人不顺心对他来说,没有比这个更让他顺心的事情了。
梁倾咋咋呼呼地说“我就说出去订个馆子吃么,非得回家,现在好了,好好的一顿团圆饭吃不成了吧。”
段睿广拉一下她的胳膊,示意她别说了,转过身来问“斯法,有个事儿想问你一下,上次纪念酒会上和你一起出席的那个厉小姐,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啊?”
林斯法简单地说“哦,在Y国认识的,她是我同学的朋友。”
梁依和段睿广对视了一眼,对于林斯法这不痛不痒的说辞,好像拳头砸在了棉花上。
“斯儿,你在公司怎么样,习惯了嘛?”林远航并不知道什么厉小姐,他只是像大多数父亲那样,笨拙地想和自己的儿子拉近一下距离。
“挺好的,如果林太太能再多让步一些,我想会更好的。”林斯法嘴角噙着疏离的微笑,礼貌地回应着自己父亲的问话,可眼神像一把利剑直盯着梁依。
梁依从这个私生子的嘴里听到“林太太”这三个字,心里大为火光,却不能发出来。她当年嫁给林远航,以为遇到了梦寐以求的爱情,林远航长相温和,为人谦逊,他们的爱情在她的经营下也开出了花,她觉得和林远航谈恋爱结婚的那一段时光是浪漫而幸福的。
可是幸福某一天毫无征兆的戛然而止了,直到她看见了林远航和晏凡柔的那些情书往来,不止在婚前,婚后他们的联系也没有断过。那些温柔的缱绻的浪漫诗句她从来没有从丈夫那里听到过,原来这个新鲜的枕边人把自己的热情都给了别人。
梁依后悔了,后悔不该把自己推进这样一桩有家族生意往来的婚姻里。她去质问自己的丈夫,这个温和谦逊的人依旧端着谦谦有礼的架势告诉自己,可以离婚,他什么不要都可以。
梁依恨极了,她不会让他们的爱情得逞的,所以她宁愿面对自己丈夫的无视,也不肯离婚。
当那个女人带着他们爱情的结晶要回来的时候,梁依忍不了了,她把自己忍受的一切告诉了自己的父亲,至于父亲是怎么解决的她从来没有过问。
她只知道,她的丈夫有一天也会失控,会掐着自己的脖子,瞪着猩红的眼睛,厉声地问自己做了什么。
可笑的很,做了什么,梁依说自己什么也没有做,我只是做够这个林太太了。
从那一刻起的梁依非常讨厌“林太太”这三个,尤其是从这个她无比厌恶的人口中听到。
“不知道你想要什么样的让步,你要拿出实际的方案来。”梁依面无表情地看着林斯法。
“我会的,希望下次的方案您能满意。”林斯法淡淡地笑了,和一屋子各怀心事的长辈们道别,林斯法走了。
林远航还想嘱咐点什么,被林斯法直接无视了,这个父亲从来不在自己的关注范围以内。
梁依站在窗户前,看着窗外黑沉沉的夜色,今晚没有月亮,夜晚好像格外的漫长,梁倾走到她身边,很平静地说“所以说二十年前不解决的事情,二十年后后患无穷。”
梁倾也走了,梁依站在深沉的夜色里,久久不能平静。
二十年前,得知林远航要将国外的母子接回来的那个晚上,撕心裂肺的痛苦和绝望,让她决心要报复,所以才会去找自己的父亲,虽然是她起的头,但是从没想过要他们死。晏凡柔死了,她一度觉得很害怕,直到林远航咬牙切齿地对她说,“你不肯离婚,行,你现在把她逼死了,咱俩只能不死不休了。”
从那时候起,梁依再也没有提过离婚的事情,林远航在外人面前依旧维持着表面的和谐,私下里俩人已经没有任何交谈了,甚至连一个眼神也不会给对方,林远航在外面花天酒地的时候,梁依已经不会说什么了。林远航从一个钟情于晏凡柔的人变成了一个滥情无私的人。
其实梁依已经后悔了,尤其是林泽西查出渐冻症的那一刻,她的后悔叫天天不应较地地不灵了,她会想,这也许就是报应,晏凡柔死的报应,加在了她儿子林泽西的身上。
林泽西生病以后,林远航和梁依的关系有所缓和了,但还完全没有到风平浪静的地步,顶多也就是林远航愿意回趟家吧。
当梁依知道,林远山受林远航的嘱托,在照顾那个私生子的时候,她彻底爆发了,她怒吼着对林远航说,“泽西不好过,我不好过,你的那个儿子也别想好过。”梁依忘不了那个散乱着头发,哭诉怒吼,完全不顾形象的自己,她那个时候就告诉自己,这都是被林远航逼的。
林泽西死了,梁依最大的砝码没了,她动用梁文集团能用的一切关系,在林远航生病期间,把林氏搅合了个底朝天,但是没用,林氏依旧姓林,林斯法依旧坐上了林氏集团掌门人的位置,她的权利在林斯法能够让林氏发展的更好的机会面前百无一用。
所以,她不得不承认,今天晚上梁倾说得话是对的,后患无穷啊。
林斯法接到黛博拉的电话,有一瞬间的惊讶,因为黛博拉极少会主动跟他联系,一般情况下都是他需要黛博拉的帮忙。
“黛博拉,怎么了?”林斯法很快接通了电话。
“如果厉碧晴出国,你觉得这个结果怎么样?”黛博拉直截了当地问。
無錯書吧林斯法:“出国,她出国能干吗,为什么要出去?”
“她跟着服装老师沈钧宜学习呢,沈钧宜学校要开学了他回去授课,问问可不可以带着厉碧晴走。”黛博拉听到沈老师这么说,也很震惊,沈钧宜很明确地表示,厉碧晴很有天赋,他希望她能有一番成就。
林斯法的内心很复杂,“厉碧晴什么意思?”
黛博拉:“还没有问她,只是沈老师先问了一下我,他不确定厉碧晴到底和你是什么关系。”
“侧面打听一下她的意思,我还是不希望她走。”林斯法低沉的嗓音带着些许的落寞。
黛博拉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了“斯法,你是不是对碧晴有什么别的想法,你这样不得不让我多想。”
“没有,我还不至于拎不清自己。”林斯法说得肯定。
“好吧,我希望你遵从自己的内心,不要做什么后悔的事情。”黛博拉挂了电话,去找厉碧晴了,她更希望厉碧晴能暂时离开,虽然想法有些自私,但她更希望林斯法能好好的。
黛博拉去了服装工作室,厉碧晴非常认真地拿着一块面料往人台上扎大头针。
“碧晴,忙呢?”
“嗯,沈老师让我学会利用人台,我练习练习。”厉碧晴带着几分羞涩说着。
“我听沈老师说你很有天赋,也很喜欢这方面的学习,那你有没有想过去念书,更完整更系统地去学习。”黛博拉试探着问。
“我?沈老师愿意教我,我就好好学,让我去学校里学习,还是算了,我又没什么学历,还不够丢人的。”厉碧晴讪讪地说,其实她很喜欢念书的,小时候也是自己求着姥姥送她去读书,如果可以,她也想读个大学的,可是条件不允许,能念到技校毕业,已经是她莫大的荣幸了。
“别灰心,以后有的是机会,只要你愿意就可以。”黛博拉说着鼓励的话,内心更想说现在就可以,跟着沈老师去了国外,发展的机会肯定会好很多,但是这些话她不能说,她是很心疼厉碧晴的遭遇,但是事事她还是要以林斯法为先,要尊重林斯法的选择。
厉碧晴:“谢谢你,黛博拉,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以后有机会我会试试的。”
“好,忙完了休息一下,外面有水果。”黛博拉离开了,她一点也不想看见厉碧晴失望的眼神,只会暂时离开了。
黛博拉想,也许她要考虑的不是林斯法的想法,而是厉碧晴的想法,就算不出国,在国内一样也可以学习的,如果沈老师走了,或许她还可以再帮厉碧晴找一位老师,或者干脆找一所学校,这样也许林斯法就不会不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