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碧晴听文木祺这么讲,也放心了很多。多余的话也不该多说,她和文木祺点点头又回到了黛博拉的身边,她小心谨慎地扮演着林斯法赋予的这样一个角色,只求今晚顺利度过,彻底与林斯法没有任何关系。

林斯法的答谢词已经讲完了,回到了厉碧晴的身边,喝了一口葡萄酒,眼神阴翳地看着远方,低声问厉碧晴“你刚刚去哪了?”

“遇见了一位医生,但是我什么都没说,你可以尽管放心。”厉碧晴非常坦然地说。

“最好不会出问题。”林斯法将杯子里的葡萄酒一饮而尽,正好侍者过来,把杯子放到她的托盘上。

钢琴悠悠的声音传来,舞会开始了,牵着自己的伴侣纷纷步入舞池中央,感受一波舞动的魅力。

林斯法站在一边和人寒暄,厉碧晴静静地待着,无聊至极,林斯法就算和别人说话,眼神也时不时地朝她看过来,而且身边一直守着的黛博拉,厉碧晴只愿今晚赶快过去,她好回家。

彭景端着一副闲庭信步的放松姿态晃到厉碧晴的身后,把餐桌上的一只玫瑰花递到了厉碧晴的眼前,厉碧晴被这突然出现的花和人都吓了一跳,瞳孔放大瞪着圆圆的眼睛不知所措地看着彭景。

“请问可以请这位美丽的小姐共舞一曲吗?”彭景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软哝的腔调,细窄的脸颊和白皙的皮肤,让人看着就觉得这是一个精致到骨子里的男人,眉眼带水,温柔地看着厉碧晴的时候好像一滩春水惹人沉醉。

厉碧晴微皱了一下眉头,然后仓皇地摆摆手拒绝,“不好意思,我不会。”

彭景拉起了厉碧晴的手,笑得落落大方地说“我可以教你啊。”

“不好意思,彭公子,我需要厉小姐帮个忙。”黛博拉知道彭景这个人,如果不彻底拒绝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这是一个被宠坏了的骄纵公子哥。

黛博拉拉着厉碧晴去了卫生间,彭景看着她们离去的方向,无所谓地耸耸肩,走到林斯法的身边,装作很熟的样子,搭上林斯法的肩膀,在他耳边轻声说“厉小姐?”

林斯法陪着三分漫不经心地笑,看着彭景,不说话,依旧听着别人关于股票市值的事情。

彭景具体知道什么,没有人清楚,但是厉碧晴今晚的亮相,以一个让人误解的噱头开场,引起别人不可避免的猜疑,真是林斯法想要的效果。

彭景,游手好闲的富家少爷,吃喝嫖赌,四项占全,家里资本雄厚,长期混迹于夜场的糜烂生活里,一副好皮相在酒色的渲染下显得油腻极了,这样的人林斯法其实根本不需要担心,因为他足够好对付。

林斯法还是忧心忡忡地坐在车上,回去的路上他一直在想这局棋下一步该怎么走。

厉碧晴的任务完成了,和黛博拉回到庄园换了衣服,马不停蹄地上车,往老家赶,林斯法安排的司机送厉碧晴回去。厉碧晴看着车窗外黑漆漆的夜色,四五个小时的车程,一路不敢睡觉,撑着困顿的眼睛,终于黎明即将到来的时候,看到了村子熟悉的轮廓。

远远的,厉碧晴好像已经在心里循着记忆的线索描摹出了自家大门口的模样,可是离得越近,心里不安的感觉越发强烈,直到看见门口挂着的白色的灯笼,她好像一瞬间坠入了无底之渊,心也凉了。

厉碧晴不等车子完全停稳,仓皇地推开门跑下来,一个不小心摔了一跤,又挣扎地站起来跌跌撞撞地进门了。

晦暗的天色,院子里静静地放着一口棺材,周围搭着帐篷,案桌上姥姥的照片笑得开怀。这张照片是厉碧晴买了新手机的时候给姥姥照的,她说她想姥姥的时候可以拿出来看看,她还专门去照相馆洗了好几张。可是她不是用来当姥姥的遗照的。

厉碧晴悲恸的哭声打破了这个静寂的黎明,她趴在姥姥的遗照旁边哭得不能自已。跟着她走进来的司机出于同情,问她需不需帮忙,厉碧晴盯着司机的眼神好像能杀人,司机悻悻地走了。

王婶从隔壁过来,看见厉碧晴,哭声嘹亮,推搡着厉碧晴的后背,“丫头啊,你去哪了,姥姥摔破脑袋掉在地上没人管,等我发现的时候,身子都凉了,你跑哪去了,啊?”

厉碧晴没有回应王婶的话,一点一点爬到棺材跟前,窝着身体,像一只受伤的鹿,经历了莫大的委屈和苦难,缩着自己的身子不肯面对这世间的苦难。

天渐渐亮起来了,村子里的人是实诚,知道厉老太太去了,都纷纷过来帮忙了,大家都以为厉碧晴跑了,不愿意管老太太了,又看见那副悲伤的样子,知道自己误会了,也不再说什么了。

厉碧晴趴得太久了,眼睛红红的,王婶过来喊她吃早饭,她完全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王婶用力把她拉起来,嘴里愤愤地说着“你现在这个样子有什么用,老太太摔了的时候你在哪,还是先顾好自己吧,这一直趴着像怎么回事儿。”

王婶也是出于担心,深秋的季节,地上凉的很,担心厉碧晴的身体受不住。

王婶的声音把张姨引过来了,两人一起拉着厉碧晴站起来了,因为趴得时间太长,腿部血液不流畅,腿麻的差点又摔倒,是王婶她们把她扶进屋子里的。

看着厉碧晴的这个样子,想说出口的话都憋回去了。

王婶递给厉碧晴一碗汤圆,让她喝下去暖暖身子,厉碧晴看着碗里的汤圆,哭声像泄了闸的洪水倾泻而出,刚刚还是默默流泪,现在算得上是悲痛欲绝了。王婶拍着她的后背安慰着,“哭吧,哭出来就好受一些。”

“婶,我把姥姥害死了,我···”厉碧晴哽咽着,不知道该怎么说自己的无奈和后悔,“我被人抓走了,对,我被人抓走了,姥姥才会这样的,她是担心我,才会摔倒的,都怪我,都怪我。”

厉碧晴嘴里说着毫无逻辑的话,没有引起王婶她们的注意,倒是王婶家的小儿子看着厉碧晴这个样子,脸上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厉碧晴吃了几颗汤圆,许是哭累了,昨天有一晚上没睡觉,窝在床里睡着了,蜷缩着身体,很没有安全感的样子。

林斯法坐在沙发上,漫不经心地听回来的司机说“送厉小姐回去的时候,家里的老人过世了。”

“什么?”林斯法惊讶地追问了一句,有点难以置信,“什么时候的事儿?”

“今天早上回去的时候,棺材已经置上了。”

林斯法摆摆手,司机出去了。这个司机并不是那天去接厉碧晴的司机,所以他不知道其中的缘由,但是林斯法不能否认,厉碧晴的姥姥去世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由他导致的。

林斯法是在姥姥下葬以后出现的,他站在那间老旧的房子里,用一种慈悲的语气问厉碧晴“你要跟我回去吗?”

厉碧晴背对他躺在那张狭小的床上,整个人看上去单薄的很,她本来就瘦,姥姥的离世对她无疑是很大的打击,她好像变得更瘦了。

厉碧晴像一尊毫无声息的雕塑,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今天的天气阴沉沉的,老旧的屋子里没有开灯,加之刚有人离世,整个房间显出一股阴深诡异的气氛来。

林斯法等不到厉碧晴的回答,走到床边,伸手想把她拉起来,厉碧晴狠狠地拍开他的胳膊,圆圆地眼睛里没有了光彩,阴森森地盯着林斯法,语气不善地说“滚。”

林斯法好像很无所谓的样子,嘴角带着几分冷笑,偏头看了看院子,然后眼神凶狠地盯着厉碧晴,双手攥紧厉碧晴的衣领,“既然还活着,就做你该做的事儿吧。”

“林斯法,你最好离我远一点,要不然我怕我忍不住会杀了你。”厉碧晴的声音透着一股森冷的气息。

“呵。”林斯法不屑地轻呵一声,“其实你可以试试的。”林斯法说完这句松手,把厉碧晴扔回床上,走出门外,示意门口的黑衣男可以动手了。

黑衣男把挣扎的厉碧晴绑起来抬到车上去,厉碧晴的嘴里一直在怒骂着林斯法“林斯法,你放开我,你这个混蛋,你是杀人凶手,你害死我姥姥,我不会放过你的。”

林斯法觉得厉碧晴说得很对,但是有点吵,他示意一个黑衣男把她的嘴巴封上了。

厉碧晴“呜呜呜”,发不出任何声音了,手脚也被绑起来了,没有任何反抗的机会了。

黑衣男离开的时候很贴心地帮厉碧晴把家里的门锁上了,至于钥匙在哪,好像不关他的事儿。

一路上的厉碧晴并不安生,林斯法看着路过的风景,心里在想为什么要带她回来,因为愧疚吗,这玩意儿压根不可能存在林斯法的脑袋里,那是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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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斯法盯着厉碧晴的眼神带着少有的不可思议,是已经习惯这个人了嘛,习惯真的是个可怕的东西,就因为厉碧晴给他送了几次饭嘛,送饭这件事有这么有意义吗?林斯法反问了自己好几遍,不对,都不对,是因为她是厉小姐,林斯法需要“厉小姐”的由头去争取合作,去完成自己的计划。

真的是这样吗,如果是这样的话,厉碧晴躲起来让所有人都不清不楚的,计划才可能更顺利,这样贸然把她带回来,万一被人发现呢,林斯法辩无可辩,但要是现在掉头把她送回去也绝无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