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无双一回到房间,就坐在矮几旁拿着一盏茶水,皱着眉头一动不动。

文锦见状,疑惑问道:“无双,这是怎么了?”

念无双心中有些焦躁,凝目不安道:

“我昨夜回来时,与一位男子交了手,当时他应该没有看清我的样貌。可刚才的客人,应该就是他!他似乎认出了我。”

文锦瞪着眼睛,诧异问道:

“他今日来艺风楼,难道是为了追查你?”

“不像,如果是追查我,为何不直言审问我?他知道我受了伤,动起手来是逃不掉的。”

念无双似是又想到了什么,自言自语道:“我听到二皇子唤他‘三弟’,难道他是宜都王?”

她心中甚是懊悔,昨夜真不该在那屋顶逗留的!

艺风楼里任何一位客人的身份都不是秘密,能够屹立于乱世而泰然自处,自然是根基深厚,长目飞耳。

……

午末,刘义轩三人打道回府。

马车上,刘义可昏昏欲睡的倚靠车厢,眯着眼睛看向刘义轩,道:

“三弟,父皇前几日赏了我一些宁州的贡茶,去我府上品茶如何?”

刘义轩瞧他一副睡眼朦胧的模样,轻声道:

“我还有些事,改日再去。过了这条街就到宜都王府,我正好步行回去,顺便观赏沿路的街市。”

“三弟竟有如此雅兴?倒也是,毕竟你不常回来,等傍晚的时候,你可以去南城的夜市,那时街上会有杂耍,甚是有趣,不知江陵有没有。”

刘义轩微微低头浅浅一笑,温声道:“江陵也有这样的街市。”

说着话,他敲了敲车厢,马车随即缓慢停下来。

下了马车,步行穿过眼前这条街,再过条小巷,就到王府了。

他在街上慢慢的溜达,见到街上的商铺很是热闹,路边的小摊都整齐的摆着,偶尔会有巡街的侍卫,心里很是愉悦,想到自己的江陵也是这般安宁繁华,不禁眉目舒张,嘴角上扬起来。

走着走着,刘义轩忽而察觉有人尾随自己,立时警觉起来。他视线一晃,左边有条巷子,直接闪身而入。

那人也跟着进了巷子,往里走并没有见到刘义轩的身影,刚欲转身,刘义轩从他身后的房檐上跳下来,对他后颈就是一掌,那人还没有看清打他的人是谁,就晕了过去。

刘义轩随身的两个影卫即刻到了面前,他对着二人沉声嘱咐:

“把他捆了,带回府里,先饿着。”

“遵命。”二人说着便把晕倒的男子绑起来,拎着他消失在了巷子里。

……

宜都王府的书房中。

刘义轩端详着王羲之的墨宝,安心在一旁汇报:

“主子,我去查了司马君的尸首,致命伤口确实是他自己手中的匕首所致,匕首上用金丝镶着龙纹,还刻了名字,是他自己的私物,可是伤口位置很奇怪。”

安心顿了顿,思量道:

“司马君右手执剑,常理来说,伤口应该偏左边,可是致命伤却偏右边。而且司马君右肋处有刺伤,伤口细小且深,应该是软剑之类的薄利器所致。属下猜想,司马君是被人所杀!”

刘义轩闻言,微微蹙起眉,喃喃自语道:

“如此这般,那会是谁杀了司马君,谁又是利益既得者。”

“属下会继续追查。主子,艺风楼似乎是个严密的组织,在京城盘根错节。目前以我们在京城的势力,短时间内查不到它的具体情况。”

“你派几个人去艺风楼盯梢,看看能否发现蛛丝马迹。还有,今日抓回来的那个人,多饿几天再审问。”

“属下遵命。”安心躬身行礼,便退出了书房。

刘义轩闷声坐到书案前的椅子里,思索着这两天发生的一切,隐约总觉得,那个念无双似是一条线,串在了司马君和艺风楼之间。

酉中,太阳隐约就要落山,安和来禀报,刘义可来了。

刘义轩出门迎接,刘义可已经大摇大摆的走到了中庭,身后竟然跟着一位粉衣彩冠的女子,女子披着红盖头,被另一位女子搀扶着。

刘义轩见此情景,忍不住满脸疑惑:

“二哥,这是?”

“三弟,我说过什么来着?送你一份大礼不是?”

刘义可满脸淫笑,眉毛挑动着,继续说道:

“你那见了面都不知所措的故人,我是找不到了,这与故人相似的念无双,我给你买下来了,送给你做个妾室吧。难得三弟有看上眼的女子,还是二哥最有眼力劲儿不是?这是她们主仆的卖身契,给你。”

刘义可奸笑着把手里的卖身契塞给了刘义轩:“快拿着,我可是花了五千两黄金买来的。”

脑袋里猛地一声惊雷炸响,刘义轩只觉得荒唐至极,眼睛瞪得大大的,竟然开不了口。这刘义可,竟然能胡闹到这种地步,生生的给自己买个妾!

刘义轩哑口无言,瞪大眼睛瞧了瞧手中的文书,抬着骇然的眸子看看刘义可,再瞅瞅他身后那位披着盖头的红衣女子,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几句话:

“二哥,你这是在做什么?我何时说过自己要纳妾了?快把人送走。”

“哎呦!我金子都给了,怎还有把人送回去的道理?别辜负了我一番美意啊。好了,我走了,你不用送。良辰美景,美酒佳人,我就不在此打扰了。这人,我可是亲自给你送过来了,三弟你好好享受,明日早朝可不能告假啊。”

刘义可贱贱的笑着,转身就大摇大摆的走了。

看着刘义可一甩衣袖扬长而去,捏了捏手中念无双的主仆卖身契,再看看亭亭玉立在面前的红衣女子,刘义轩满心满眼只觉着荒诞不经,摇了摇头,无可奈何道:

“安和,给念姑娘安排住处,把人带走。”

刘义轩眉头紧锁,留下这句话便转身回了书房。

“遵命。”安和见状,识趣的带着两位女子往后院走去。

陪着念无双来的,自然是文锦。她搀扶着念无双跟在安和身后,走过中庭,进了南边最深处的一间小院子里。

这个小院子是独立的庭院,里面有三间屋子,在整个王府里,有种独立于世的意境。

小庭院门头的牌匾上用隶书写着两个字“南湘”,门口立着藤蔓做的花架子,顺着花架往右侧望去,就见着里面的小花园,一片繁花似锦,微风里充盈着淡淡花香,角落里还种着一颗桂花树。

大理石的路面一直延伸到庭院的正厢房,正厢房两侧各有一个小厢房。安和领着二人走到正厢房门口,认真道:

“念姑娘以后便在此处歇息,有事随时可唤我,我是主子的贴身侍卫,安和。”

安和说着,行了一礼:“安和先行告退,姑娘请自便。”

说完不等二人开口,便转身走了。

文锦恨眼瞄了一下安和的背影,瘪瘪嘴做个鬼脸,就扶着念无双进屋了。

进门是一扇檀香木镂空屏风,绕过去,一个镶嵌宝玉的雕花绿沉漆檀木矮几放置在中间,旁边放着雕花的绿沉漆檀木扶手椅。

往里走,隔着一道琉璃串的帘子,是一个三扇屏风镶嵌宝石的檀木雕花榻床,挂着月白色的绸缎床帐。

文锦扶着念无双走到床榻前坐下,兴奋道:

“无双,这算不算逃离艺风楼的时机?”

说着,把身上随身背的行礼,放到屋子里归置起来。

“是,或不是。每个被赎出去的女子,都活不过三个月。”

文锦闻言,猛然抬起头,满目惊慌,焦虑道:

“那……,我们,岂不是命不久矣?”

“前面说话的那位男子,正是我昨晚遇到的,我原本猜想他会来查审我。可没想到……”

文锦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低声道:“没想到,最后成了羊入虎口,瓮中捉鳖。”

“别着急,二皇子喊这位男子三弟,想必刚刚那位,就是久居江陵的宜都王,刘义轩。他何时回的京城?”

“聪明啊,二皇子带我们从正门入府,府邸的牌匾确实是,宜都王府。”

“在所有的皇子中,只有宜都王有兵权。如果能得到他的助力,我们或许就有救了。他若认出我,定然会来盘问我。”

“若是如此,无双,要不你使使美人计吧?”

在文锦眼里,念无双可是倾国倾城第一人,自然是使个美人计勾勾手指头便能成事的。

念无双没有答话,微微闭目,按奈着心中的焦炙,静静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