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怎么还在喝,我记得你这几天还在执行任务?”

干瘪的中年大叔擦着台桌,一边把晃出的酒液拭去,一边皱紧了眉毛絮絮叨叨:“工资扣光了别来找我赊账!”

舞池炫彩的灯光与撕裂般的音乐交杂,金属乐器疯狂地撞击着,年轻的驻唱嗓音嘶哑,用歌词来控诉这个糟糕的世界。

圆椅挪动时的声音几乎被完全淹没,俞泊鲸无趣地转过头,屈指敲了敲空酒杯。

“怕什么,”她又开了一瓶酒,轻笑一声,说道:“连地狱犬都能找到,呼——”

“地狱犬?什么东西……”中年人下意识重复道,手上拿起一个赤铁鹿头摆件,左看看右看看,擦了擦又放下。

他好像回忆起了什么,脸上满意的笑意突然褪去,直勾勾地盯着面前海饮的女人。

手下缓慢重复地擦蹭着小块木面,像是怕惊扰到什么般吐出一个字。

“刘?”

“除了她还有谁,”俞泊鲸转动着左侧耳垂上深蓝色的耳钉,眼睛半眯,似乎醉得不轻。

“要水冲龙王庙咯,这味道浓得我都闻见了……哈,是条,大鱼啊。”

“咚”的一声巨响后她彻底趴在了桌上,被喝干最后几滴液体的玻璃酒瓶也滚下了桌,伴随着清脆的声音碎成很多片。

“什么玩意……该死的,你睡这我还怎么做生意!”

段云宽不知道从哪摸出来一包糖果,随口道:“这还有限制?”

撕开封口,把硬糖扔进嘴里咬得嘎嘣嘎嘣地响,他含含糊糊地说:“哎,那你别去了,我当她监护人跟着进去不也一样。”

“盾手最擅长保护人了。”

段云宽表情和善极了,但或许是刚才他狂躁地与燕梧对峙的场景挥之不去,尹笑溪总觉得这个人阴晴不定。

显然方安也抱有同样的想法。

甚至因为两人属性不合,她这种情绪来的要更为猛烈一些。

“不行,”方安冰冷地瞥了他一眼,拉着尹笑溪的手,跟在刘满众身后离开了会议室。

段云宽无辜地摸了摸自已的脸,叹气道:“我刚才是吓到她们了吗?是吧,这张脸也没丑到那个地步吧。”

燕梧带着她们这一波人先行,徐丘则还在主控芯片前划拉副屏,接连递交了五六份权限申请,刚放下手臂就听见这么一句话。

你还好意思说!

夜猎组的名声在你这都要被贬进烂泥里了!

徐丘强行按捺住数落他的欲望,只是咬牙切齿地说道:“段云宽,多余的事少做。”

“到此为止,我们也走吧,不要再耽误时间了。”

她们再回到事务所大厅时,原本写作业的小孩已经趴在桌上玩起了模型,嘴里发出小小的噗噗的气音。

哪怕极力控制力道,铁壳碰撞间还是发出了轻微的声响。

似乎察觉到了身后有人走过来,小孩一个激灵把模型塞回书中夹着,重新拿起笔假装在冥思苦想。

燕梧搓了搓他头顶的软毛,有些好笑地说道:“快收拾书包吧小易,你舅舅马上就过来了。”

“燕姨姨!”小易看见是她后眼睛一亮,咧着嘴露出了软萌的笑容,这样一来他缺少门牙的牙床就变得更加显眼了。

“要去和舅舅一起工作吗?可妈妈说让我不要给舅舅添乱……真的可以吗?”

他把桌上的东西一口气全扫进了书包里,拉上拉链,兴奋过后忍不住再次跟燕梧确定这件事。

燕梧替他拽了拽衣领,耐心道:“当然,是我们需要你的帮助,你妈妈会为此感到骄傲的。”

玻璃门外猛然闪过两道格外刺眼的车灯,内置引擎发出了一阵怒吼般的轰鸣,稳稳地停在了路边。

车前的两枚大灯暗了下来,稍显笨重的车身刷着最常见的银灰色漆,一条宽荧光带环绕周围,只有坐进车内才能发现这辆车不同寻常的地方。

相较普通的家用悬浮车,它的内部体积显然要小一些,前座与后座则挨得更远。

侧壁和车顶挂满了用保护罩安放起来的武器,补充弹夹或许就藏在前后座椅间的那条条状凸起仓内。

“希望这一趟没有机会用到它们,”燕梧试了下方向盘的灵活度,再比对确认完行驶路线是否一致,她将驾驶座椅旋了一百八十度。

面朝三人摊开了手心,露出里面放着的两块彩色石子,燕梧说道:“通讯设备肯定会被搜出来,所以我们用这个,漂流石。”

尹笑溪拿起了离自已近的那颗,同样握在手里,粗糙的石粒散发着生机勃勃的活力,色泽偏橙。

这意味着它曾生长在一条雌性绚石盾鲈的背鳍上,被割下后又继承了绚石盾鲈的天赋能力。

漂流石缓缓地从皮肤表面消失,留下一个只有指甲盖大小的浅色斑,胎记般蜷缩在手心里。

尹笑轻轻攥了下拳,赞叹道:“副组长想得真周到。”

“职责所在,”燕梧似乎不太会应对这些“恭维”,脸上表情空白了一瞬,随后又耸了耸肩,道:“不过我想你们也不会遇到什么困境。”

“这个秘境没有触发预警系统,可以说危险系数不会很高,以你们的实力应对起来绰绰有余……”

她要讲的注意事项又多又繁杂,“新成员”们听得津津有味,刘满众则始终看着窗外。

直到自动驾驶系统宣告“抵达目的地”,才恍然回过神——

被方安一巴掌拍回神的。

“喂,你发什么呆!额,你脸色好差,”方安凑近仔细打量了几眼,不明所以道:“你……哇塞,刘满众你这家伙不会还晕车吧!”

刘满众抖掉她搭在自已肩膀上的手,面色隐隐有些发青,一句话没说就迅速打开车门窜了下去。

晕车,晕车……

这也太不威风了!

刘满众垂头丧气地撑着树干干呕了几声,还没等她吐出口酸水,就听见了一道包含忍耐的声音。

“臭人类!要吐去别处吐!”

一根细长的树枝伸到她面前,努力地拨了拨,企图将刘满众推离树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