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返回公司前台,刘晨风向中年男警问道,“人员情况核实清楚了吗?”

中年男警双眼打量着杨乐,正欲开口,光头男一脸恭敬,“已经核查清楚了,早晨打卡记录显示的实到人数中,只有朱颖现在不在,电话也联系不上。”

杨乐察觉到了中年男警的眼神,尴尬的笑了笑,“菊姐,我先回了啊!”韩香菊点了点头,“嗯”。杨乐转身离开了公司。

“稍后麻烦提供一下朱颖的联系方式和地址。”刘晨风拍了拍光头男的肩膀,“我们需要知道有没有目击者。”说完,示意光头男跟着到了办公区。

“各位……”刘晨风拍了拍手掌,“麻烦大家暂停一下手中的工作,对于叨扰我表示歉意。对于下面的提问请知道的务必如实回答。”他停顿了一下,目光将全场人员扫视了遍。

“事发时,有人在现场或者看到什么线索的,请站起来举起你们的右手。”

光头男站在刘晨风的旁边,朗声道,“请大家配合一下警察同志,越快查明事件真相,对公司、对大家越有利。”

全场顿时鸦雀无声,静默几秒后,一个女生颤兢兢的起身举起右手。

“你们不要有心理负担,配合警察办案是每个公民的责任和义务。请知道信息的人员勇敢坦诚的站起来。”刘晨风话音刚落,一个男人站了起来。

“会议室或者洽谈室可以暂时借用一下吗?”刘晨风偏过头望向光头男,“我们需要单独跟他们了解情况。”

“我懂!很乐意提供,请跟我来。”光头男带着几人来到前台后面的洽谈室,“你们请谈,我就不打扰了。”说着退了出去,并关上房门。

刘晨风示意两位坐下,从工作服上衣口袋中掏出了录音笔,按了下开关,放在桌上。“这位女生怎么称呼?从你开始说吧!”

“我叫王盈,当时我……当时正在洗手间,突然就听到……听到旁边一声巨响,吓的没敢出隔间。”女生停顿了几秒,整理下情绪,努力使语气平和起来,“接着地板也剧烈的震动了一下,还有哗哗流水的声音。我就赶紧出来,看到男女卫生间隔墙破了个大洞,断裂的水管不停往外喷水。我就连忙跑到外边喊人。”

“你有没有看到男卫生间的人或者当时女卫生间的其他人?”

“我朝洞口看的时候,男卫生间有两个人在那里。女卫生间没有其他人。”女生朝耳根拢了拢垂下的头发,“当时比较慌,没仔细看,所以也没看清脸。”

“王盈,谢谢你的配合,你可以离开了。”刘晨风从口袋中掏出烟,点上一支,“出去的时候帮忙带上门。”

待王盈走开,刘晨风瞥了眼面前的男人,从烟盒抽出一根递了过去,并跟他点上,“叫什么名字,你也说说吧!”

“我叫张军,我是听到王盈的喊叫,第一个冲过去的。快到卫生间门口的时候,发现有个穿着物业保洁员衣服的人影,背着受伤的人朝卫生间斜对面的楼梯跑了。到男卫生间的时候,看见只有杨乐半蹲在那里一动不动。再后来,杨乐就站起来了,其他人也陆续跑了过来。”张军深吸了一口烟,吐出烟雾,“卫生间门口走道就有摄像头,可以查到。”

“谢谢!”刘晨风起身伸出手,张军犹豫了下握住。

杨乐回到出租屋,洗完澡换了身衣服,将韩香菊的黄色运动套装单独扔进洗衣机。看了眼手机,已经下午五点了,正准备点外卖,手机铃音响起,杨乐接通电话,“喂,军哥,有什么事吗?”

“我在你住的附近正好有事,待会一起吃饭,就当是饯行吧!”电话那头传来张军的声音,“你看就你楼下的胖嫂餐馆怎么样?”

“可以啊,你大概什么时间过来?”

“还有半个小时吧!”

“好的,待会见!”杨乐挂断电话。

几瓶啤酒下肚,杨乐觉得飘飘然,久违的醺醉感。“军哥,上次公司迎新会我喝醉了,你把我送回来的。没想到你还记得这个地方。”

“晃眼都快一年了。”张军给自己又点上支烟,“小乐,你从小生活的挺幸福吧?”

杨乐一愣,“军哥,你怎么问这么差劲的问题,什么是幸福?没有界定尺度的提问,就算回答了也毫无意义吧?”

张军潮红的双颊闪现一丝自嘲的笑意,“嘿嘿,你要不要听一下我的不幸故事?”

“军哥,今晚有酒就等故事!”杨乐仰脖将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张军用筷子夹了颗花生米放嘴里,边嚼边说,“我三岁父亲出意外死了,母亲改嫁,五岁爷爷病故,七岁奶奶被野兽咬死。”

杨乐差点被口中的牛肉噎住,嘟囔道,“难为你了,怎么过来的?”

张军没理他,继续说道,“我永远也忘不了,七岁那年的那个傍晚。放学一到家门口,就有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我喊了几声奶奶,没人答应。走到房门口,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奶奶的尸体靠墙躺着,头不见了,断裂脖子流出的血将衣服浸成暗红,地上一滩血顺着奶奶的脚流到了房门口,房间的家具、床被扯碎散落一地。”

张军停顿下来,喝了口酒继续说道,“就当我呆在那的时候,鹅姨来了。后来三年,我和鹅姨生活在那个房子里。自从鹅姨到来,村子里再也没听说过野兽害人的事情。”

张军打了个嗝,偏过头对着服务台喊道,“再拿两瓶啤酒过来!”

“好的,马上来!”服务员拎着酒瓶放到餐桌边,打开瓶盖,一人递上一瓶。

杨乐赶紧起身跟张军酒杯满上,跟自己也倒满,“后来呢?”

张军饮空酒杯,“幸福的时光总是很短暂啊!”

他双眼望向店门口,看着街上来往行人,缓缓道,

“十岁那年,鹅姨的弟弟来了,我叫他马叔。马叔这人比较凶恶,一点也不像鹅姨。不过,他很听鹅姨的话。有一天晚上天黑不久,马叔回来了,身上还有血迹。他让鹅姨跟他走,鹅姨没同意。第二天傍晚,太阳还没落山,晚霞染红了天空。来了一群穿着白色制服的人,让鹅姨乖乖跟着他们走。”张军的声音止住了,他面无表情。

杨乐熟悉这个画面,在过江大桥上杜青山对螣说过。他又将张军的酒杯倒满,“军哥,咱俩再干一杯。”

张军端起酒杯碰了杯,一饮而尽。“鹅姨只留下句,这个孩子无辜的,今后要好好照顾。头也不回跟着他们走了,丢下哭天喊地的我。”

杨乐有些意外,“没反抗?”

张军冷笑一声,“你觉得反抗有用吗?”他夹了块牛肉放进嘴里,嚼完吞下后。“小乐,你命运的改变在一周前。我的命运改变在七岁那年,可惜那时我还小。是你的改变让我重新认识这个世界。”

“军哥,你话里有话啊!”杨乐知道张军一定是知道了什么。

“来,这杯酒喝完,咱们今后各行其道!”张军没有接话,将瓶中最后一杯酒倒满,站起身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