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你怎么不去死？
厚厚的云层遮住了阳光，如同老旧电影里的黑白场景。
只听楼道里一阵踢踏的脚步声传来，紧接着就是一阵急促的拍门声，“砰！砰！砰！”
“死丫头，都几点了！”
“你还不快点起床，给我做饭，你是想把你老子我给饿死吗！”
屋外，一名男子手里拿着酒瓶，仰头喝了一口，倒了倒，却发现酒瓶早已空了。
男人得不到回应，便抬脚使劲踹了踹门，低吼咆哮的声音穿透墙壁，像是沉雷一样滚动，翻涌着怒火，让人胆战心惊。
本就摇摇欲坠的木门，更是承受不住男人的力量。
屋内在睡梦中的女孩，在听到动静后，下意识的，蜷缩身体，将自己蒙在发白的被单中，试图逃避着。
“砰！”
木门在男人的暴力下，终于向后倒去，彻底报废。
男人抬脚，骂骂咧咧的走了进去。
“死丫头，我跟你说话呢，你耳聋是不是！”
来到床尾大骂，可是床上的人还是没有动静。
下一秒，男人抬手，将手里的酒瓶狠狠的砸向了墙上，也顺道打开了灯。
“砰！”
玻璃碎片，四散而飞。
力道之大，吓得床上的人儿，直接弹起。
少女垂着脑袋，跪坐在床上，浑身都在打颤，连手臂上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每一寸肌肤都暗示着长年累积的恐惧。
她抬头惊恐的看向自己的父亲，嘴里喃喃道：“别，别打我，我不敢了！”
只见昏暗的吊顶下，男人满脸胡渣，眼下一片乌青，眼里布满了血丝，过长的碎发半遮着眉眼，整个人都散发颓废阴郁的气息。
目光阴暗的看向相貌黝黑身材矮小的少女，嘴里还在不停的骂骂咧咧。
“死丫头，醒了就赶紧给我滚去做饭！”
“马，马，马上，爸，我，我不是故意的，昨，昨晚写的太晚了，今早才起，起来晚了。”
在父亲杀人的目光下，洛向晚战战兢兢的，从床上爬起。
光脚下地，却不料，踩到了玻璃渣，吃痛了一声。
“呸，少特么给老子装模作样，再不快点，信不信老子我打死你！”
目光阴鸷的注视着眼前黝黑矮小的女儿，越看越觉得生气。
无法忍受一般，解下腰间的皮带，狠狠的往南向晚的方向一抽。
“啪！”
“瞅瞅你长的那个样子，一点都不像你妈，又黑又矮的，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女儿。”
正中洛向晚脚边，洛向晚被吓得眼泪直流，直往后退。
她顾不上，处理刚刚踩到玻璃而受伤的脚，一瘸一拐的，强忍着疼痛，憋会泪水，小跑到厨房做饭。
半小时后。
洛向晚端出两份清水面。
一份面里放着荷包蛋，还有几片菜叶子，份量十足。
另一份，只有面，其他的什么都没有，就连碗也比上一份小好几倍。
看着端上来的面，男人迫不及待的拿了过来，嘴里还在吐槽着：“你特么就不能快点，饿死老子了。”
话落，急切的夹了一筷子，放到嘴里。
下一秒，直接喷了出来。
男人猛地放下筷子，拿起旁边的腰带，径直走向蹲在角落里，正在小口小口吃着面的洛向晚。
“啪！”
“我打死你个扫把星！你个丑八怪！你特么害死了你妈，现在还想害老子是不是！”
一鞭又一鞭的抽打在洛向晚瘦小黝黑的身上。
顿时，洛向晚拿碗的手，一抖，滚烫的面直接洒在了她未穿拖鞋的脚上，烫的她直皱眉头。
顾不上别的，直接蜷缩着身体，小声说着：“爸，我没有！”
“什么，你还敢狡辩！”
又是一鞭子落下。
洛向晚身上的体恤，变得破破烂烂了起来。
男人怒火冲天的看着她，“你特么敢烫死老子，不敢承认是吧！”
猛地抬脚，狠狠的踹在她的身上。
身上传来一阵疼痛，吓得她浑身一抖，拼命想遗忘的记忆如波涛般猛烈涌来。
洛向晚用力咬着手臂，牙齿刺破肌肤，用疼痛宣泄着压抑的情绪。
眼泪一滴滴滑落打湿了身上破烂的T恤。
“为什么，每次都是这样，他自己不小心烫着了，却要打我，为什么！”
洛向晚在心里一遍遍的质问着自己，为什么妈妈不要她，爸爸不喜欢她。
难道，她真的是扫把星吗？
她恨自己，为什么要投胎在这样一个家庭。
又恨父母，为什么要把她生出来，难道就是为了每天把她当成出气筒吗？
她不解。
她的眼里充满了对未来的无望。
多少次，她都想这么被他打死，这样她就不会再挨打了！
可是，她怕！
她怕，她的妈妈不愿见到她。
毕竟，她还没有完成跟妈妈的约定。
半小时后，看着奄奄一息的少女，男人打够了，便回去继续吃饭。
“晦气！怎么不死了算呢！”
走之前，还恶狠狠的吐了一口水，嫌弃的说道。
洛向晚，此时面如死灰。
是啊，她为什么不死呢，她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死了，她是不是就会解放了呢？
这么想着，洛向晚垂着的头压的更低了，浑身散发着死气。
恍然间，她想到了小时候。
那时的妈妈对她说：“我的宝宝以后要赚大钱，养妈妈的。”
当时的她，年仅五岁，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只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
后来，从什么时候开始，妈妈变得疯疯癫癫的呢。
她记不清了。
只依稀记着，那是一个下雨天，灰蒙蒙的天空，淅沥沥的小雨。
她放学回到家，就发现妈妈精神出现了问题，而爸爸当时喝着酒，一拳一拳的砸向妈妈。
直到闹铃声响起。
她才从儿时的回忆，抽离。
艰难的从地上爬起，她又要去上那所谓的学校，去见那群人。
她不喜欢上学，但她渴望知识。
她记得妈妈说过：知识改变命运。
她好想逃离这里，逃离这个让人窒息的家。
找个没人的地方藏起来，藏得严严实实的，谁都找不到。
回到卧室，换了一件衣服，简单的处理了一下身上的伤口。
咬着牙，强忍着泪，翻出一件T恤换上，又套上了校服。
因为，刚刚父亲的鞭子，有落在她的脖子后面，所以她只好把拉链拉到顶点。
竖起领子，穿着破破烂烂，不合脚的男士运动鞋，一瘸一拐的走出了房门。
客厅的男人，早已吃完饭，现在在沙发上躺着睡觉。
洛向晚小心翼翼的踮起脚尖，沿着墙边，向屋外走去。
生怕吵醒男人，又会迎来一顿毒打。
小心翼翼的打开房门，余光瞥了一眼还没醒的男人，顿时松了口气。
迈着小碎步，走了出去，轻轻带上房门。
家里是那种老式的防盗门，已经生锈，难免在开门和关门的时候弄出动静。
尤其是关门，会带着很大的声音。
果不其然，下一秒，就听到屋里传来了一道暴跳如雷的声音。
“死丫头，你特么找死是不是！信不信我打死你！”
“砰！”
酒瓶砸门的声音。
这样一幕，每天早上都会上演，小区内的街坊邻居们早已见怪不怪了。
走到楼下，单元楼前。
“唉，向晚，去上学啊。”
“是的，刘奶奶。”
洛向晚脚步一顿，抬头看向头发发白的老奶奶。
“你爸爸又在睡觉吧。”
刘奶奶叹了口气，“可怜的向晚啊。”
“嗯。”
洛向晚怯怯的低头，爸爸在家里每天除了酗酒就是睡觉，这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了。
告别了刘奶奶，洛向晚抬脚向学校走去。
